午夜的街道,街灯、穿梭的汽车和雾气笼罩的街道。这是11月底的一天,她又是最晚离开公司的那一个。风很大,北方冬天的大风,直接透过围脖到脖子里。她觉得冷,但更觉得无聊,于是从包里掏出一根香烟,背过脸,点燃了。这时候,背后有个声音喊她:“Mary,真的是你啊!”
回头一看,一张熟悉而又陌生了脸,Mary调动全身细胞在脑海中搜索,还是没想起来对方的名字。看见Mary愣在那里,对方调侃地说“我的大小姐,贵人多忘事呵,这才几年不见,连我这个老同学都忘了。”
终于想起来了,是大学同学陈湘,Mary 不好意思地笑笑,赶忙灭掉手中的香烟“忙了一整天,脑子有点僵,陈总见谅、见谅!”
“哪里的话,Mary”陈湘一边移动一下身体,替Mary挡住凌烈的大风,一边继续说“昨天在新产品发布会上,看到一个身影特别像你,可是台下的商家太多,没看清。今天在合作商家名单里看到你的名字,我想昨天看到的人应该是你。”
陈湘陪Mary走到路边,指指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宾利,继续笑着说“今天晚上刚好没事,开车过来看看,能不能遇到你。没想到还真是有缘呵。”
陈湘打开车门“来,老同学,反正已经很晚了,不如找个地方叙叙旧。”Mary没有推辞,上了陈湘的车。
陈湘是Mary的大学同学,来自一个小县城,个头瘦小、相貌平平,而Mary来自邻省一个干部家庭,容貌虽然不出众,但大学时代也是男生追逐的对象。
在大学时代,他们之间几乎没怎么说过话,毕业后,Mary通过父亲的关系进了一家央企,留在北京。她没关注过陈湘的去向,只是在两年前的同学会上得知,陈湘毕业后南下谋职,后来跳槽到一家外企,混得还不错。
“Mary,昨天在发布会上看你比较匆忙,工作怎么样,忙啥呢?”陈湘一边娴熟地驾驶着他的宾利,一边跟Mary聊着。
“还行吧”Mary茫然地答道,其实她心里有几分麻木与无奈。央企内部关系复杂,当年虽然靠着父亲的关系,谋了一份稳定又有面子的工作,可她毕竟是外省人,善于读书做事的她不太会打理关系,入职7、8年了,才是个副处级的业务干部。入职比她晚的职务都超过她了,唤不动手下人,平时处里的大小业务都要亲自打理,老板一句话,害得她天天成为最后一个下班的人。30岁的人了,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每次回家都被父母数落。虽然在北京的五环买了房,可Mary感觉自己还是一个北漂。
陈湘从Mary的口气里听出一丝无奈,便不再说话,不一会儿,陈湘将车停在一个胡同口,转身对Mary说“里面有一家四合院开的茶肆不错,进去坐坐吧”
Mary跟着陈湘走进茶肆,这是一座装饰古朴、奢华而又低调的四合院,看得出陈湘和老板、伙计都很熟,想起他刚才驾驶的那辆豪华宾利,Mary这才意识到,陈湘现在是那家知名外企大中华地区的总监。
没跟Mary商量,陈湘点了一壶柑橘普洱,两碗酸辣烫,又点了几样精致的点心。Mary感到有点饿了,没再客套,两人开始喝酸辣汤,一股股酸辣刺激着Mary的神经,她开始活跃起来,笑着跟陈湘提起大学时,夜里肚子饿了,和几个同学偷跑出来,到处找吃的,结果被班主任训了一顿。
一碗汤落肚,两人都开始活跃起来,一会儿聊大学时的生活,一会儿聊起各自的工作情况,Mary竟然像个旁观者、毫无顾忌地谈论起公司里复杂的人际关系和领导之间相互的较量。陈湘突然觉得,这个昔日文静得有点高傲的女同学像变了一个人。
陈湘突然想起一个关键的业务指标,他和同事一起研究好几天了,还没搞清楚。他试探地问Mary是否知道了这个指标,Mary轻松地比划起来,由浅入深地解释了这个指标的要点和关键指向,陈湘一边赶忙在手机上记录着,一边感叹“学霸,不愧是当年的学霸”
Mary略带骄傲的笑起来,她好像回到了大学时代,“不”她对自己说“我更喜欢现在的自己,有阅历还不失一份单纯。”她有点惊异自己的想法,但很快又为自己的状态感动兴奋。
陈湘的手机响起来,他拿起电话,抱歉地跟Mary打个招呼。这是他太太打来的电话,陈湘温和地告诉太太,正和一个老同学喝茶聊天,电话那边传来温柔的叮咛声,陈湘温和地答应着,嘱咐太太带好女儿,不用担心他。
坐在对面的Mary感到一点不自在,脸上有点发热发红。陈湘放下电话,他看出了Mary的不自在,连忙解释“太太是比他们低两届的校友,现在专职相夫教子,下次同学聚会时,带上太太和大家认识一下。”
他们又回到前面的话题,陈湘介绍了公司业务的进展情况,和自己下一步的打算。Mary心中暗自吃惊,这个平时不言不语的男同学,虽然在专业不如她,但对市场的理解和把控能力这么强。Mary突然觉得,自己这几年虽然一直在做专业方面的事,但思维方式却被单位里的争权夺利而左右得有点麻木,生活也变得无聊而没有活力,难道这辈子就这样下去?
看着面前侃侃而谈,却又淡定从容的老同学,Mary的心渐渐地开阔而明朗起来。
夜深了,他们离开了茶肆,陈湘开车送她回家。坐在后排的Mary摇下车窗,点燃一支烟,让寒冷的夜风吹在自己略微发红发热的脸上,她慢慢吸完香烟,摇上车窗,打开包里的电脑笔记本,调出那份被自己压了大半年的离职信,稍作修改,通过邮件发了出去。
陈湘播放了一首安静的音乐,Mary静静地欣赏着,窗外耀眼的路灯与疾驶而过的汽车的尾灯交织着,浓浓的夜色变得清晰起来,Mary在心里对自己说“明天将有一个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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