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风里曾举办一场仪式,或庆典,或祭祀。来年夏末,风雨兼程地远离,在一个遥远的山头,竹林里模糊盟誓。像一个古老的童话,无需记起,到了夏末,哪里都是它。
——仲夏伊梦
“每当《天空之城》的曲子响起,我会想起远方那片竹林,那里有夏天最凉爽的小溪和晚风,那里留存着星星的声音。”
在那个仲夏之夜,星星离她很近很近,它向她低语,像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的空气:“远心,你要大声歌唱,这样不论你走到哪里,我可以听见你的声音,可以把你的声音冰凝在那株淡紫色的玫瑰里,你总可以记得它,记得你自己,记得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最熟悉的声音。竹林的花儿不会凋残,什么时候回来了,还可以听见你最初的念想。我会再见到你的,淡紫色是永恒的颜色。”
远心总是憧憬着远方,她需要时常和自己的内心保持一定的距离。为了把这条线拉长,她必须乘上火车,走上一条很长很长的路,在路上的感觉就像是目送自己的远去,暂时离开自己,忘记自己,去看看一路上的风景,看鸟儿在天空不理会身边的彩云,能看到的是自由,是洒脱,看不见的也就随它去了,生命中要知道要了解要明白的总会在该来的时刻让你看见。远心还是选择了他乡,在她心里,只有在他乡,才会懂得故乡的美,眷恋是种丝绸般的情愫,像那略有点苦涩的茶水,水中自有清香幽然萦怀。如果说仲夏夜有梦,远心总是在去往远方的路上,把那一颗梦装在锦囊里,一直带着。
在路上会遇见很多很多,远心遇见了各种颜色的花,偶尔获知一两株的名字,许是因为太美。她也曾遇见过一只兔子,不是安东尼的那只,它长得像熊猫,有浓浓的黑眼圈,许是太没有安全感,总也睡不好的缘故。兔子跟随着远心,小短腿跑得倒是很快,远心没有太细心地照顾它,就像也没太经意地照顾自己。远心自己就像一只兔子,胆战心惊地,不论对惊喜还是惊吓都太经心。在某个夏日的午后,远心看见兔子很安然地躺着,虽然睁着眼睛,但感觉很舒服很享受,对于一只兔子来说,多几秒睡眠和安定是很好的一件事。不知道相随相伴能有多长,好在记忆可以很长很长。像绿野仙踪里的多罗西,一路上不知道何时何地会有考验和挑战,但她的身边有稻草人,有狮子,有很多很多好朋友。他们都不是完美的英雄,但是在相伴的路上他们一起成长,一起坚强。真难得,远心还记得看过的书名和书里的人物。她从来不擅长讲故事,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她记不清情节记不得名字,她可能只记得曾经有个故事感动过她,然而却不记得故事讲了什么。
蔚蓝的天空之下,远心有些想念浅照。尽管那可能在她的生命里只是一个幻象,她一直无法接受,明明是那么真实的存在。然而“明明”这两个字的结尾总是叹息罢了。在火车上看见过彩虹,也写过一句“明明”。再怎样较真也无法看清真实,并不是所有的谎言都是想要欺骗,也许是为了守护。远心曾经问过很多人,眼泪是可以假装的吗?很多人说当然。人们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远心面对过几个男人的眼泪,她相信那不是欺骗。故事总可以很简单,否则一起事故要怎样判定刑罚。但是故事的一点一滴没有好坏之分,每个人都该是有自己的挣扎和无奈的。所以,远心选择了那些美好的部分。写给未来四月的信如果寄到,就算是尾声的最后一个音符吧。
夏末开始的梦像一个泡沫,醒着的泡沫。哪天天空极绚烂,哪天空气中雨太多,又在哪一个积极的午后突然下了场雪,走过四季,却走不过那个夏末。人们说最后的天空之后,鸟儿走向了太空,鱼儿潜入了最深最深的心中,于是那个泡沫包裹着整个地球世界。在一个人的大脑里能装下多少海水,一个人的泪水里能有多少盐分,如果远心不曾走远,世界就只是一个静止的点而已,可是她不会飞,她一直在这泡沫的包裹里,七彩然而无动于衷。好在那个夏末的声音里含着一丝静谧,蝉噪蛙鸣,热火趋近,但是山还不动,水还长流,天地之间不变的还是没有变,动荡的总要归于安稳,即使是无休止地轮回。如果浅照不曾走近,世界也将是一潭死水,人常常是在一动一静之间活了起来。如果长留在生命深处,会不会无法被鸟儿的声音唤醒?如果一直忐忑战栗警觉,会不会再也无法入梦,也更不会如梦?如果长久于眉间推搡,会不会生活就总是浓重?用无数的词语去堆砌,去修饰,去解锁,终于还是没办法简单地说出最简单的一句话。如果这个词够准确,是不是每个人都能看清?如果不够准确,自己是不是也会遗忘?
“我说不出来那个夏末的故事,好像潮水冲刷沙滩,翻来覆去地一点一点都在,可是完全打乱,然后重复。好像每一天都是全新的一天,每天都是不同的沙砾,又好像每一天都一个样,每天都还是那些沙砾。如果我不离开这片沙滩,每天都在同样的日出日落下邂逅无数,来来去去、走走停停的都不是我。而若乘着海浪去到那深海的底端,大概也只是沉醉而后沉默。不过,虽然迎来朝霞送走晚风永恒不变,我却还葆有山的记忆,苍山像大海一般博大,生生世世无穷无尽,并且安然不动。发呆是人世间最幸福的事,脑海里映着一整片天空,蓝得空灵。沉默有时候也是件乐事,像鱼儿水中游,呼吸都没有声音,自由自在。从日出到日落,时间里都填满了音乐,空间里都铺满了春风,于是故事都变成了漫画电影,在虞美人盛开的夏天,我见过火烈鸟的英姿,听过孩童与海螺的对话,还想象过海鸥与鱼的爱恋。还能做梦,多好,还能安眠。
“浅照,我看不到你,如果你能看到我,看到我在写的一切,我希望你能看见那海岸的蓝色。在我的世界里,海总是深蓝,天总是浅蓝,深蓝浅蓝中间是所有的可能,七彩的可能,在时间里保存着泡沫。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在,什么时候不在,如果你走得近一些,我大概还能感受到,能感受到的不仅仅是哪里湖水的静休,哪里山洞的呼啸,然而在哪里能看见一个真实的你。窗外的花架上开满了淡紫色的蔷薇,想起竹林深处那株玫瑰,满眼都是梦的颜色,耳朵里洋溢着梦的笑声,太美好却总觉得虚幻。人们说现实是残酷的,泡沫终究会破灭的,更不消说平行时空,穿梭着的永远是没有交集的线。有时候期待时空的错乱,好过大脑的错乱。也许吧,不曾认识的东西总觉得好过承受着的一切。于是常常把沙砾都堆砌起来,当作是山;也常常钻进贝壳里,以为可以变成珍珠。你总说时间还长,的确,是我望不到的长。时常听人说我有些淡淡的忧伤,其实我只是一个淡淡的存在,一颗沙砾罢了,风太猛了我也会跑,阳光太烈了我也会裂,所以风轻云淡的时光里喜忧都更加轻柔,有时候海水来了,我还会蹦一蹦,跳不到山那么高,也跳不到海那么深,只求在平地上安安静静等日出日落,听海风徐徐,看看我视线之内的沉浮游弋,星月太空。
“这就是个梦,谁说不是呢?但愿一切化作梦以后,会有更多的泡沫,去收集阳光的颜色,一点一点绽放,一滴一滴碎落,一点一滴的时间里便也完满地收藏了阳光。生命有注定,注定日出过后要日落,注定黑暗过后还有黎明,注定星星就是遥远的存在,注定人来人往总归是一个人走,注定花开花落总归只有一期。但这注定里面,流水不息,记忆不灭,属于梦的属于现实的属于过去的属于此刻的还有关于未来的,无穷无尽的是这注定的时间里可以有的可能性。我怎么会知道明天的路上有几许真有几多梦,可是不都是现实吗?有谁晚上不做梦呢?
“如果有人能尝出水的味道,倒是奇了。那个夏末的味道,在风里雨里,在竹林的花里,星星都帮我收藏好了,稳稳的。我不知道它在哪里,或许不久以后我就回去,问问星星;或许很久很久以后我才回去,星星老了,也只能很无奈地告诉我,花已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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