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叶站在心门前，全身都在不停颤抖着。
不是兴奋，而是气愤。
强行让人问心的方法仙门也有很多，但这些方法往往都是拔苗助长，强行问心的结果不是道心尽毁，就是求道无望。
禾叶觉得海玉风可能因为自己只是问心，拉不开面子，所以才会用邪法硬生生将自己拉到这里。
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要帮助师父，要除魔卫道，要拯救苍生……
一个求道无缘的道者，又如何去做呢？
“以后再努力些便是，对，再努力些。”
禾叶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谎话，却是支持她继续的唯一理由。
“大不了废了一身修为，重新来过。”
禾叶下定决心，努力撑起身，轻轻叩起心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
…
梧墟山，仙门主殿，今天是掌门选徒之日。
大殿前，几个大人各牵着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孩等待着。
小孩子都表现得极为乖巧，都是一动不动，希望能留下个好印象。只有一个小女孩，虽不说话，但那双大眼睛却从没歇着，一会儿看看同行的大人，一会儿看看殿内的雕塑。
即使这样，她还是不满足。她还想偷偷看看上面坐着的掌门是什么模样。她心想，凭什么自己要被看来看去，自己也看回去才公平。反正只是偷偷瞄一眼，也不会被抓到。
结果在她悄悄看过去的一瞬，正好与掌门四目相对。
掌门并不像想象中那般是个白须飘飘的老头子，而是个和邻家姐姐差不多的女子。
“你叫什么名字呀？”掌门的声音很是温柔。
“我叫禾叶，”此时正值冬天，她的小脸冻得红彤彤的，看上去颇有些可爱。“姐姐，你就是掌门吗？”
“你倒是问起我来了，”张星月莞尔一笑，问道：“小禾叶，你愿意做我的弟子吗？”
“咳！星月啊，”坐在左侧第一位的是一位老道人，“我觉得选徒这事还是慎重些。事关下届掌门……”
不叫掌门叫本名，在刚上任的掌门面前直接提下任之事。老道人似乎对掌门毫无敬畏之心。
小禾叶狠狠地瞪了眼老道人，扑通跪了下来。
“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说着连磕了三个头。
张星月笑道：“师叔说的也有道理，掌门选弟子确实不该如此草率，小禾叶，我现在要给你安排个任务，你要完成的令我满意，就收你做弟子。”
小禾叶站起身，自信满满拍了拍胸脯，“我仙法学的很好的！”
“去把大殿的门擦干净。”
“啊？”
张星月看着禾叶满殿找清扫工具的狼狈模样，不禁笑了出来，笑容倒是和长大后的禾叶有几分相似。
画面一转，禾叶已是豆蔻年华，正和其他同龄孩子争辩着什么。
“不准你们说我师父坏话！”
“可她就是没到极道啊！她还勾结妖族，还要和凡人签什么协议，仙门的脸都被丢光了！”
禾叶气的咬牙，偏偏自己还不知怎么反驳。
“禾叶，你别怕，我们只是讨厌你师父，只要你跟她划清界限，我们还是好朋友。”
小女孩见禾叶不说话，主动拉起禾叶的手，细声劝导起来。
禾叶使劲甩开小女孩，终于想到个办法。
“我，我以仙门首席的身份，命令你道歉！”
“什么？”其他几人错愕一声，转而哈哈大笑起来，“别逗了小禾叶，你？命令我们？”
禾叶努力摆出威严的样子，换来的是更大的笑声。
“小禾叶，”一个男生笑得前俯后仰，“你不适合这样的。”
禾叶很想哭，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时她突然想起张星月教自己的第一堂课。
“我数５个数后，咱们就是对手了。”
“５”
“师父，我可打不过你。”
“４”
“啊，我可不要动手。”
“３”
“别吓我好不好啊！”
“２”
“１”
张星月真的动手了，没有准备的禾叶被打的鼻青脸肿。
“记得，遇到不懂的事，打了再说。”张星月给禾叶敷着伤药时说着。
“嘶，师父轻点～那我要打不过怎么办？”
“笨蛋！打不过就练，练到打得过为止呗。”
“师父，我怎么觉得你和在大殿的时候不太一样？”
张星月揉了揉禾叶的头，“因为师父是掌门，要有威严才行哦。”
“哦，那我也要学师父，我也要有威严！”说着，禾叶板起脸，学着张星月在大殿上的样子努力挤出那种淡漠的感觉。
张星月重重拍了怕禾叶的头，疼的她瞬间破功，“我哪有这傻样。”
禾叶抱起张星月的胳膊，可怜兮兮地眨着眼睛。
张星月宠溺的笑了笑，“威严也好，傻样也罢，只要你开心就好。”
……
从回忆中醒来，望着眼前大笑的众人。禾叶深吸了口气，从空气中召出匕首，学着张星月的样子，说道：
“５”
……
十分钟后，禾叶擦了擦额头的鲜血，从躺在地上的众人中缓缓走过，她走的很慢，很慢。慢到众人开始记起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傻姑娘是掌门弟子，开始记起整天对他们傻笑的小禾叶是他们的首席师姐，慢到一直没能走出众人的心。
据多年后好事者采访，当年参与者一半以上的问心都是重历这件事。而不论当时他们多强，都再次被禾叶狠狠地打到在地上。
“或许在我们心里，那个时候的师姐就已经是不可战胜的了吧。”
自那以后禾叶便再也不参与同龄人的娱乐活动，开始了独来独往的生活。
她开始收起笑容，模仿师父的样子，少言少语。
食堂，学堂，大殿，试炼所……禾叶身影越来越单薄，也越来越强大。
……
禾叶回过神，自己仍站在心门之前。
还没等禾叶思索什么，心门顿时一分为三，同时打开。
第一扇门后是脸红彤彤的小禾叶，她看到禾叶兴奋地挥着手。
第二扇门后是额头冒血的禾叶，她匕首轻挑，似是邀请禾叶来打一架。
第三扇门后则是张星月，她坐在大殿上，抬头看到禾叶，宠溺的笑着。
禾叶站在门前，思索着。
良久，禾叶终于动了起来。
她走向了第一道门，蹲下身揉了揉小禾叶的头。
小禾叶低头有些不开心，但很快又露出了笑容，冲禾叶点了点头。
第一扇门关上了。
禾叶接着走到第二扇门前，掏出身上的伤药开始给门内的禾叶包扎起来。
门内的禾叶眉头一皱，手伸上来，又放了下去。
包扎结束，门内的禾叶也点了点头，第二扇门应势而关。
最后一扇门，张星月含笑看着禾叶，似是很满意她刚才的表现。
但禾叶在门前仍然停了下来，然后跪在地上，终于是哭了出来。
张星月站起身，竟是走出了门，一把将禾叶搂入怀里。
“做的不错。”说完这句，张星月化为星辉散去了。
禾叶睁开眼睛，眼前只有空荡荡的房间。
禾叶，圆满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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