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阿力那天,我在仓库清点货物,他在一边吃盒饭,等我过去吃饭的时候,他把我的盒饭也吃了,他略带不好意思对我说:“对不起,我太饿了。”
阿力是个很闷的人,平时不太爱说话,性格内向,我算是他这个城市唯一的朋友。 他就像电视里古代的少林弟子,生活特别平淡无味,上班,吃饭,练拳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什么活动,每日如此重复像是被编好的程序般精准。
阿力从来不坐车,当天刚刚蒙蒙亮时,他就从十公里外的家开始往仓库跑。有一天我上夜班,到了早上下班准备回家补觉,看到阿力拉着轮胎在做100米折回跑,一身肌肉在晨曦下发光。
突然有一次,下班后我想去看他练拳,从那之后我知道他为什么饭量那么大了,有些拳手是天赋异禀型的,有些拳手是人定胜天型的,而阿力是天赋好又拼命的,我看到阿力用一千多磅的负重做深蹲练习,阿力说:“拳击不仅仅是用拳去打,只要不想在赛场上当活靶子,就必须注意腿的练习。”更奇怪的是阿力用颈部负重把脖子练的又粗又硬,说是可以在躲避和中拳的时候,头能迅速稳定下来,不会像梨型球一样晃。
阿力说:“一位肌肉并不发达的拳击高手,却能集中全身力量于发拳之中,从而打出强而有力的一拳。其秘密在于,能集力于一点,发力于瞬间,把力渗透进去内脏,从而能够一举击垮对手”。
我嘴上说的:“是是是。”心里当然是不相信的,阿力一眼出我的小心思:“来你看我打。”说完阿力抬起右手,握拳向我挥舞过来,擦过我的耳鬓,拳落之后,有一股后劲带来一阵风撩起我的头发。 我尽量让自己腿不那么抖:“哇啊啊……厉……厉害”
有一天,下班后阿力问我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我说好啊。 我们在仓库旁边找了个大排挡。那天是我第一次看到阿力喝酒,酒精灌软了一个硬汉,喝到我有些微醺的时候,阿力说了一个故事。
他说:二十年前他家是个拳馆,他爸是个拳师,有一身的武功,却束手束脚,为了爱情,在小镇中过着平淡如水的生活,平淡的幸福。
老天是个嫉妒狂,在一家人安逸幸福的时候,来捣乱。妈妈得了胃癌,他爸成天在医院陪着她,和她说笑话,让她像以前般快乐。家里的钱也用光了,开始向邻居、朋友借钱,可是借钱跟不上花钱的脚步,大家力所能及都还不够,他爸得想个法子弄很多钱。 打拳,打黑市拳赛来钱快,而他爸天生就是吃这个饭的。在死亡率极高的黑市拳赛,那一年,他爸是一匹最黑的黑马,打起拳来不要命的风格,让人记住了他的名字。 在决赛那场前一个星期 阿力妈妈去世了,为了不让他爸分心,瞒着。决赛那场,对方是泰国的拳王,在打决赛之前,他的对手都是零存活,他以凶狠出名。阿力他爸改变往常拼命三郎的作风,以灵活的脚步和快速出拳来赢点数,稳扎稳打。为了赢,对手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他爸,最后他爸在中第三个勾拳再次倒地后,就再没起来过。 后来,阿力将拳馆卖了出去,把钱还了,在处理他爸的遗物时,看到他爸日记的遗愿:把中国拳击打入世界。
从那以后,就只有一个事贯穿阿力的整个生活:练拳。
喝到最后,阿力说:“我要走了。”
我问:“去哪?”
阿力说:“去做职业拳手。”
我说:“不要死啊。”突然空气安静了,说完我后悔了,喝点酒,脑子怎么不好使了。
我刚想说,“啊哈哈,我多虑了吧,你怎么会有事……”
阿力打断了我想说出的话:“嗯,绝对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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