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乡子·馒头山感怀

南乡子·馒头山感怀

何处望洛南？

满眼风光馒头山。

世事如棋无人敌，艰险。

但见洛水永向前。

中年离家园，

身似浮萍无闲钱。

成王败寇心忧患，单干。

生子当如刘胡兰。

人生需要磨砺，更需要敲打——在宁波凌珂的那些日子（四）

一

人的一生总会遇到很多的变化，主动接受挑战和被动面对，结局往往是截然不同的。

人总是害怕变化，因为未知的事情总会让人觉得没有安全感。

我当时离开上海那家夫妻店，也是出于无奈，因为它倒闭了，我就显得很被动。

幸运的是，在我感觉走投无路的时候，我遇到了生命中的贵人C。

她几次三番邀请我去她们公司，然而我却总是推辞。

因为我总觉得当时的环境和待遇虽然比较差，但是管吃管住，还有一个月两千多的工资，在上海应该算不错了。

我就像温水里的青蛙，渐渐地没有了跳出去的勇气和力量，直到被开水煮死。

二

那一年，春节过后，我到公司报道，领导和主管对我进行了简单的面试，并填了一张入职表格，随后我就被分配到了宁波。

跟着师父在宁波凌珂长期驻厂，负责样衣事宜。

一开始，由于我完全是个门外汉，对服装、面料几乎是一无所知，所以被师父安排在凌珂工厂二楼卷布。

三个月之后，所有的绒布都被我打成了卷，并码放整齐了，我才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师父把我带到三楼技术科，向车间里的人做了一番隆重的介绍。

之后，师父便带着我去熟悉各种面辅料以及摆放的位置。

一开始，我的头脑完全是蒙的，根本入不了门，此所谓“隔行如隔山”是也！

师父不厌其烦地向我解释关于服装的各道工序，每次去剪面料、找辅料都带着我，以便我能尽快熟悉并独立操作。

我想起自己刚刚毕业的时候，一位老同事告诉我，人生就是一个过程，你要享受这个过程，凡事急不得，急则生变。慢慢来，一切都会水到渠成。一开始，谁都不会，也都是从零开始，当你学会做一件事的时候，你就不会那么狂热和急切了。

当时，凌珂厂的货架是那种粗糙的钢板焊接的，然后在钢架上铺上一层粗糙的厚木板，看起来已经很结实了。

然而，面料越来越多，堆放越来越高，几乎把钢架压垮了。

为了让我尽快熟悉各种面料的编号和颜色，为了防止钢架垮塌发生意外，师父决定，重新整理仓库，自行加固货架。

那段时间，正值三伏，搬货架、整理仓库，着实累惨了。

然而，我想起了大一的时候，龙哥对我说的话“不要总把热字挂在嘴上。大夏天的，每个人都会感觉很热。心静自然凉。不要怕严寒酷暑，不要怕艰难险阻，人都是有惰性的，越怕什么，就越要去尝试什么，而不是畏首畏尾，临阵退缩。如此，方有可能成事！”

我还想起了大学舍友亮子的经历。

大一那年暑假，他在西安一家冰棒厂做兼职，吃尽了苦头。后来，一位领导对他讲“你还年轻，吃点苦头不要紧，能够让你提前体会到人生的不易，以后到社会上就能更加积极的面对各种挫折和打击。力气是用不完的，休息一晚上，第二天，不就恢复了。如果你退缩了，就说明你吃不了苦。现在不吃苦，生活以后会给你另一种形式的苦头！”然后，舍友便坚持下来了，还挣到了一笔生活费。

再加上师父的不断鼓励和敲打，于是我们精诚合作，完成了对货架的加固和仓库整理。

自那以后，我便对各种编号的面料和颜色有了一个系统的认识。师父提醒我，自己绘制一张仓库地图贴在货架边上，一目了然，谁都可以找到。

我也终于明白了师父的良苦用心。

三

一开始的半年，几乎都不怎么忙，我还有时间去卷面料，熟悉面料和颜色，认识各种辅料。

然而，当我一切都渐渐熟悉了之后，样衣的单子竟然越来越多。

由于技术科在西边三楼，面辅料仓库在东边三楼，中间隔着凌珂的生产车间，大概有两三百米距离吧。我几乎每天都是跑着去剪面料、找辅料。

单子多的时候，整个人就像一只上了发条的陀螺，根本停不下来。

有时，我甚至能梦见急急忙忙剪面料，奔跑着穿梭在车间和仓库，然后争分夺秒地送包裹去Fedex站点。

每天一睁眼就是与时间赛跑。

记得当时Fedex一位姓陈的揽件员，每次都刁难我，到了点还没有准备好包裹，他就会扬长而去，片刻都不愿意等。害得我每次都要把包裹送到Fedex站点。

当时，邱隘镇2012年的时候并不繁华，尤其是四五点钟的时候，拦不到人力三轮车，拦不到出租车，有时为了及时寄出样衣，我不得不扛着一箱子衣服拼命奔跑。二公里多的路程跑下来，浑身湿透，汗水迷蒙了双眼……

完成任务，我就些许地放松下来了。

我一边走，一边发疯似的吼唱着汪峰的歌“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狂风一样舞蹈……”，我唱着“我要像梦一样自由……在这条曲折蜿蜒的路上……”。反正也没人认识我！

我想起路遥《平凡的世界》里的一句话“穷乐呵，富忧愁，揽工汉不唱怕干球！”

于是，每次火急火燎地送完货，在回厂的路上，我都用唱歌来驱赶疲劳，放松精神。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我这样在心里安慰自己。因为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每天都要加班加点。尤其是单子特别集中的时候，根本没有时间收面料入库。每当这个时候，新的样布就像雪花片一样从四面八方飘来，压得我喘不过气。

有一天，竟然收到了六十多卷新面料，我加班收到晚上十二点才回家。

记得当时我还写了一首打油诗：

剪布日当午，

汗滴手上布。

谁知身上衣，

件件皆辛苦。

一入服装行业似海深啊！

各种面辅料，绣花、印花，配线等等，琐事简直太多，工作简直太杂了。

而且，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了面料竟然会有这么多品种，竟然会细分出这么多种微妙的颜色。我更是第一次知道了做一件衣服这么多道工序，这么不容易！

开始，我只认识师父和一楼仓库里的大姐以及办公室里面的几个业务员。

随着时间的流逝，再加上师父的介绍，渐渐地我也认识了很多凌珂厂里的人。也慢慢能放得开了。

我曾经向他人提起我如何进公司的事情，师父知道了之后，他狠狠地批评了我。他说“不管你是谁引荐的，到了我这里，你就是我的徒弟，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让你来是做事的，不是让你来炫耀的。”

每到一个地方，一开始，人总归是比较谨慎的。然而，当一切渐渐熟悉了之后，人就会放松，就会大意。

由于我们的面料仓库那边没有直达电梯，我经常借一楼仓库的小推车拉面料，并坐他们车间的货梯到达二楼，再扛上三楼。

师父提醒我说，尽量不要用人家的货梯，免得被厂里的领导斥责。我不以为然。

面料的外包装蛇皮袋在运输途中经常被拖得很脏。有一次，我从凌珂办公楼梯处，往三楼仓库拖面料时，被凌珂老板发现了。他脸一冷，对我厉声斥责道“面料是用来做衣服的，能在地上拖吗？”

我虽然不属于他们厂里的人，但他那种严厉的态度和魁梧的身材就令人望而生畏。

于是，我连忙扛起面料，快步上了三楼。

我才想起师父的话，在人家的“地盘”上行事，“小心驶得万年船”。凡事小心谨慎，沉默是金，低调就是腔调。如此才能呆得住，做得长久。曾经有一个同事在这里，就被凌珂的老板拽过领口。

四

师父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这样的人往往都值得深交。

他对我期望很高，对我要求很严。

他往往对事不对人，说错话，做错事，他都对我毫不留情。很多时候，会当着众人的面讲我骂得狗血喷头。

虽然当时我心有不满，一脸不服，但是事后我总觉得师父说的话句句在理。

当时绣花厂负责画稿的张经理当着我的面，开玩笑地对师父说，“你可得注意了，你这样一直敲打他，你小心哪天出门，他拿把刀在厂门口等你。”

我一脸苦笑。

师父有一说一，决不姑息。今日事今日毕，绝不拖沓。

记得他说过“我经常给人吃补药，决不给人吃泻药。”

“做对了是应该的，没什么值得骄傲。做错了就得批评敲打，所以你才能长进！”

他不但教我如何做事，还教我如何做人。

对我的工作高标准严要求，对我的生活更是体贴入微。

我刚去凌珂的时候，由于经常省吃俭用，人看起来十分疲惫和沧桑，往往从货架最下层抽布的时候，手上就会起泡，进而磨破一层皮。

师父就经常带我去吃沙县小吃的鸡腿饭、鸭腿饭，有时还带我去吃宁波的特色烤鸭面。

渐渐地，我浑身也有力气了，脸上也有红光了，整个人也精神焕发了。

他还教我如何网购，如何选合适的衣服。

我开始用某宝就是在那时候学会的。后来，一发不可收拾，在网上零零碎碎也买了不少东西。有时，我也会帮车间里的同事买一些东西。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当我离开师父之后，每当我遇到挫折的时候，遭受打击的时候，我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此生能遇到师父这样的人有多幸运。他的每一句话都是金玉良言，时时激励着我，鞭策着我。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大家都很忙，每个人都活得小心翼翼，没人有空、有耐心来跟你啰嗦。能做事，就留下；做不了，就走人。就这么简单。

“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才是害！”

当一个人愿意敲打你，说明你还有机会。

当他对你不闻不问的时候，你就真的得走人了！

在这个薄情的世界上，如果还有一个人还肯对你耳提面命，对你严格要求，对你有耐心。当你做错了，他会当面指责你、纠正你；当你做对了，还会提醒你、鼓励你。

遇到了这样的人，就请你珍惜吧，因为一旦错过了，就有可能一辈子都遇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