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昌平的孤独
作品原文
孤独是一只鱼筐
是鱼筐中的泉水
放在泉水中
孤独是泉水中睡着的鹿王
梦见的猎鹿人
就是那用鱼筐提水的人
以及其他的孤独
是柏木之舟中的两个儿子
和所有的女儿,围着诗经桑麻沅湘木叶
在爱情中失败
他们是鱼筐中的火苗
沉到水底
拉到岸上还是一只鱼筐
孤独不可言说
据《评传》记载,这首诗原名只有“孤独”二字,海子在临发表时临时加上了地点。这一改动成为了对诗人情感研究的重要佐证。昌平是海子毕业后被分配的工作地点,即离京城不远的政法大学分校区。那时的昌平并未大规模开发,还是一派荒凉,而身后就是代表着城市文明的北京,昌平大概能些许代表传统农耕与城市文明的冲突。
孤独是一只鱼筐
是鱼筐中的泉水
放在泉水中
“鱼筐”“泉水”的组合自然让我们想起“竹篮打水——一场空”,鱼筐中的泉水看似在鱼筐之中,鱼筐看似满满当当,其实却一无所有。孤独是鱼筐,鱼筐中盛满孤独,放在更多的孤独之中。
孤独是泉水中睡着的鹿王
梦见的猎鹿人
就是那用鱼筐提水的人
“鹿王”是成熟之鹿,是鹿群中最具活力与生命力的存在,应该是生机勃勃的样子,然而在这里却是“睡着”的状态。为什么睡着,因为没有目标,没有生存动力,封闭乏味。但是另一方面,鹿王梦见猎鹿人,猎鹿人正是给予鹿群生存压力的人,这反映出鹿王渴望通过一场猎杀来打破这种状态。
猎鹿人是“用鱼筐提水的人”,是这一行为的发生者,前面说过,鱼筐、泉水都是孤独,因此,从语法关系上来分析,这猎鹿人=打破孤独给予生存动力的人=用鱼筐提水的人=给于孤独剥夺生存动力的人。这个人是谁,我们大概可以从下一段“在爱情中失败”中分析得出,关于爱情,应该就是在这段时间里分手的初恋女友B。在海子激情燃烧的生命里,他珍惜着每一秒,如果真得凭空出现了危及生命的孤独,那必定与爱情有关。
以及其他的孤独
是柏木之舟中的两个儿子
和所有女儿,围着诗经桑麻沅湘木叶
在爱情中失败
他们是鱼筐中的火苗
沉到水底
海子的儿子叫“意大利”,女儿叫“波兰”,虽然海子并没有孩子,但是在他的诗歌中早已结婚生子。孩子是后代,引申为衍生物,这里是说:我的其他的孤独都是由爱情的失败衍生出来的。网上有一句话,大意是说贫穷没有什么,但是当我爱上一个姑娘时才知道贫穷所带来的自卑。这句话用来形容海子十分准确。“诗经桑麻沅湘木叶”这几个并列关系的名词是传统诗歌中的意象,诗经桑麻是劳动人民的产物,沅湘木叶即是楚辞,是高层文人的产物,这里的比喻大概和“你的母亲是樱桃 我的母亲是血泪”有异曲同工之处。另外,“儿子”“女儿”的意象也有可能有一定程度的实指,指代诗人和那个她,也有一丝畅想生活生养后代的可能性——诗歌意象的跳跃性和其蕴藉属性告诉读者,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节奏上,第四句是一个突变,三个渐长节奏缓和的句子来到第四句突然一个急转,短促而决绝——在爱情中失败!“鱼筐中的火苗”指的是希望,未来生活的种子,之所以是“火苗”,是因为诗人一开始就知道希望渺茫,弹指可破。沉到水底,自然是熄灭了,并且装满了泉水(孤独)。
拉到岸上还是一只鱼筐
孤独不可言说
鱼筐有两种状态:放在水中和放在岸上,放在水中,装满了孤独,拉到岸上,空无一物。孤独不可言说,言不尽说不完。你不知道我为什么孤独,不仅仅是爱情的失败,还有巨大的情感落空,巨大城市的逼迫,一望无际的荒凉。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