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收拾东西,吃的、穿的都往袋子里塞。我站在一旁想要帮忙,但插不进手,节日的喜悦,家的温暖在这个时候都已褪去,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来的感伤,这种感觉我早已习惯,只是随着年岁的变化,会一点点不一样。
在北方,冬季气候荒凉,树多的是杨槐,叶子在秋天已掉光,冬日只剩下干枯的树枝。田地也旷远,寒冷在夜里结了霜,使偌大的一片显得沧桑。而离别总在这个时候发生,让人在寒冷中更冷。
火炉上熬着粥,烟雾直冲屋顶,走之前要喝一碗粥热热身子,每次都重复这样的场景,好像回到了多年以前。
中学的时候第一次出远门读书,那时还在老屋,是夏天,但母亲仍煮了粥,说是吃了到学校不饿,可是一碗粥哪里撑得了一个星期。渐渐地,高中、大学、工作,回家也变成了一个月、半年、一年,粥是没变,但味道变了,由甜变得苦了。
妹妹在一旁坐着,默默地看着母亲收拾,她是一个外向的孩子,比我活泼很多,但这个时候却安安静静地坐着。她的年龄刚好是我那时出远门读书的年龄,一言不发也许是她也已经体会到离别的感受,有很多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收拾完后喝粥,母亲一碗一碗盛过来,每个人都要喝。妹妹要加糖,而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要了,米、水、红豆,文火熬一上午,已稠的黏糊,五谷杂粮混在一起淡淡的、涩涩的,在千里之外的南方,喝粥就像是回家了。
冬天,街上人少,天气阴沉的时候更少。站在等车的地方,妹妹依偎着母亲,听到车子的声音就会扭头朝路口出现的地方看,是一辆轿车那就不是要等的车,是一辆一样高大的货车不是要等的车,是一辆客车但颜色不一样也不是要等的车,我早已分不清楚到底哪辆是我要等的车,只能听她们说,就这样一辆一辆过去,不言语,也不希望她们突然对我说“车来了!上车吧!”
离别,就是从上车的那一刻开始,坐在位子上,透过玻璃窗,我朝她们摆手,她们也朝我摆手,距离一点点变远,样子一点点模糊,我要记得她们的样子,特别是母亲的样子,再见时总会不一样,也许是身子弯了,也许是头发白了。离别,我想到自己会感伤,现在反而有一种愧疚,但回到家后,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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