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的出逃

蜗牛逃跑了,在一个风雨大作的夜晚.

也许是风雨初至的前夜,也许是夜深人静的凌晨,也许是云歇雨停的黎明,我不知道.

 我是在周二早上才发现的. 蜗牛是我在菜市场发现的.那是在两个月前,一个细雨朦胧的下午,手推流动菜摊的大妈叫嚷着香葱一块钱一捆,减价出售,人力三轮车上也仅仅剩下几小捆小葱了,纤细的葱白,青绿的葱叶,不知是因为朦胧的细雨还是原本就是刚从田地里采收回来的,葱须上粘黏着泥土,湿哒哒的.我刚从北街吃完热干面冒着雨往住所赶,我用手遮挡在额前,尽量减少细雨黏上镜片,原本没在意两旁小贩售卖的东西,如果不是刚巧从流动菜摊车经过,如果她没有卖力的吆喝,我也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

我停下脚步,在所剩无多的几捆中,随手拣了一捆,掂了掂分量,付了钱,冒着雨继续往回走.便宜真是便宜,一块钱,那么多,还是小葱,菜市场或者超市,每次都是拽几根就一块钱了,这一小捆,不知道有多少个一块钱了.其实,我也用不了这么多葱,我只在小葱拌豆腐的时候才用到它,但每次一两根点缀一下就够了,这么多葱,看来要吃很多天的小葱拌豆腐了.

晚上择葱的时候,意外的发现这个小家伙懒洋洋的卷缩在葱叶之间,只探出两个触角,在被细雨打湿的葱叶间,逶迤前进.它是一只普通的蜗牛,小巧的还没有小拇指的指甲盖大,我不知道它出生多久了,也许才几天,也许几个星期,我不知道.我把它从菜叶上轻轻拿起的时候,小家伙先是没什么反应,然后身体才像大卡车的自卸装置一样,缓缓的缩回了壳里,紧闭上大门.

 我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安置它,不管它有点于心不忍,放生吧又没地方放,周围都是高楼大厦,连片湿润清凉的泥土都不好找.忽然间想起之前看的一个有关古巴蜗牛的纪录片,古巴的自然科学爱好者自费建了个彩色蜗牛实验室,饲养蜗牛都是在一个个小方盒里或者树上,树自然是没有,可找个方盒还是比较容易的,我找来一个前段时间已经洗刷干净的玻璃瓶,里面放上清洗干净的葱叶,把小蜗牛放了进去.刚开始,每隔几分钟,我都忍不住要看一看它,看它在做什么,可它总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始终卷缩在自己的壳里,这以后的两个月我始终都在担心,它是不是饿死了或者渴死了,要不然怎么不动动呢.

它也有活动时间,大部分时间都在晚上,特别是在更换了新食物的时候,也是很活泼的.比如,之前我给它的食物是葱叶,后来换成芹菜叶、包菜叶、生菜叶，但都对它没什么吸引力，或者说我看不到有何明显的变化，直到我换成了黄瓜片，明显的活动频繁起来，每次更换黄瓜片的时候，我都发现之前的上面有坑坑洼洼的痕迹,有的甚至被它啃了个洞.我在心里想:这家伙不会也在做美容吧!

不过,蜗牛出逃的念头也许是在这个时期产生的,因为在它雨夜出逃之前,也曾试图逃跑一次,只是没有成功,我发现它遗落在地板上,又给它放回窝里了.我猜想,那次估计因为地面太干燥,郑州的天气,只要不下雨空气异常的干燥,地面行走,对一个蜗牛,还在六楼是一个太艰巨的任务,毕竟它又不是一只极速蜗牛.所以它才选择在一个雨夜出逃,估计也是经过了周密的计划,要不然怎么连天气都计算的明明白白.

那夜的雨是从晚上10点开始的,先是异乎寻常的大风,然后就是扑面而来的大雨,稀里哗啦的下了一通,四月的郑州,这完全不像是春雨,都说春雨贵如油,可这雨,完全是个廉价货,不知疲倦的下个没完.夜里停歇了片刻,三点多的时候,窗外遮雨棚又开始噼噼啪啪作响,我知道又开始没玩没了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雨住了.我想往常一样,先给蜗牛换水,清洗食物,可是,我翻遍所有的菜叶,认真检查了每一个黄瓜片的两面,都没发现它的踪迹,我开始在地板上寻找,小心翼翼的挪脚,甚至查看拖鞋鞋底,担心已经被我踩在脚下,但也没有.我还那张手电筒,仔细搜寻了床底下,也无任何发现.我检查了卫生间,搜查了阳台,一无所获.

 蜗牛不见了!

我拿着手电筒照着它曾经的屋犹如肖申克的监狱长拿着手电筒照着安迪在美女海报遮挡下挖掘的幽深黑暗的自由之道一样,茫然而不知所措.它像安迪一样,选择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出逃,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不,安迪其实还是有人知道其行踪的,而我却不知道该去向谁打听我的蜗牛的下落.虽然它从来都没有正眼瞧我一眼,但我仍旧很喜欢它,半个月过去了,我现在依然想念它.

 蜗牛同志,你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