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脑海里,最早的属于我自己的记忆片段大概就是爸爸离开那天的场景了。并不能完整的记住那一天发生的一切,但有些场景却总在我的脑海里闪现。
那一年,我四岁。夏天,久晴无雨。那一天,整整下了一天的暴雨。不记得具体什么时间,我和两个哥哥轮流趴在堂屋的桌上哭。堂屋的正中停放着棺椁,爸爸躺在里面。我哭的时候,我的最小的姑姑把我抱起。家里很多人。我找不到妈妈。很多人出去一趟回来,衣服全都淋透。在炎热的夏天,每个人都冻的回家找厚衣服穿。在雨中,他们把棺椁抬走了。这就是那一天,我的全部记忆。
从此,我的家中再没有爸爸。实际上,我的记忆里没有爸爸一点点活着时的印象,所以,我并不知道爸爸长什么样?对我好不好?所有关于爸爸的记忆,都是后来长大了听妈妈讲的。说是爸爸很能干,农活家务活都会做,会做饭,会做木匠活,对妈妈特别好,喜欢女孩,所以特别喜欢妈妈的大侄女,因为彼时她是家族中惟一的一个女孩。
我常常想,既然爸爸喜欢女孩,那也一定很喜欢我的吧?活着的时候,一定也对我挺好的吧?遗憾的是,我一点都记不住。
我们家的老房子,是土砖的小两间。听妈妈说是二哥出生后做的,搬家的时候,爸爸在屋前栽了几棵树。其中有两颗梧桐树,左右各一颗。爸爸离开多年,梧桐树依然在门前为我们遮挡骄阳。夏日不太忙的傍晚,我们会把门前的树叶扫去,泼上水,去除暑气,晚饭后搬出竹床,洗完澡后躺在竹床上乘凉。许多个夜晚,都是在妈妈的故事以及不停摇动的蒲扇的凉意下渐渐睡去,晚上什么时候被妈妈抱入屋中是完全不知道的,只知道第二天醒来,人是躺在床上的。
对于家里的小两间,记忆最深刻的莫过于梅雨季了。房子是土砖的房子,地面自然也是土地。到了梅雨季,家里回潮,到处都是湿哒哒的,地上更是到处冒水。妈妈为了不至于在家里滑倒,就在堂屋靠墙边挖了一条小沟,通到门外。梅雨季的时候,这条沟里会有水。妈妈出门做事的时候,会叮嘱我,让我一个人在家乖一点,会特别嘱咐,不能打赤脚,不能玩水。
而我,往往是妈妈前脚出门,我就开始在家里的小水沟边玩了起来。玩着玩着,就打上了赤脚,在沟里走过去走过来的玩。虽然玩的开心,心里也不时担心被妈妈回来撞见,隔一会会站到门口往外看。因为妈妈的嗓门大,而且特别喜欢和湾子里的人说话,所以,每次妈妈在离家很远的地方就可以听到声音。这时候,小小的我会搬上小板凳,坐在小沟边,把脚洗干净,穿上鞋子,然后站在大门口,迎着妈妈回家。会主动的跟妈妈说:我很乖,我没有玩水,没有打赤脚。只是那一沟浑浊的水,早已悄悄将我出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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