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五头

前几天，与小学同学视频聊天，谈到了金勤，说他现在发达了，身价近千万，哪天去宁波找他去，让他出点血。我说，这倒不急，如果他来上海，我们先聚聚再说，算来有近30年未见面，岁月是把刀，如果在马路上擦肩而过，可能还不相识呢。

金勤与我是住在同一条弄堂里的，又是小学同学，可以称作为发小，他在家里排行老五，大家都叫他“阿五头”。阿五头家里兄弟姐妹多，父母无暇顾及，疏于管教，被人称作“野蛮小鬼”。

图片来自网络

阿五头从小就胆大，加上力气大，自然地成为弄堂里的小孩王。我们跟着他去郊区捉蟋蟀、摸鱼、还跟着他与别的弄堂小孩开战。如果跟他一起玩的小伙伴被人欺负了，他会带着我们去“报仇”，这种友谊从小学一直保持到中学。

1969年我去了淮北农村插队，他则去了宁波老家投亲插队，年底大家都回到了上海，久别重逢，不知谁提议喝酒。那时没有能力上饭店的，就是买点熟食，散酒在另一个小伙伴家里喝。

阿五头为人豪爽，喝着喝着就高了，说要上厕所去，小伙伴没有陪他去，仅是指了下公厕的方向。过了没多久，听到一个女人大声在骂，阿五头一个劲地打招呼声。大家湧出去看到，一个女人还在骂，问他怎么回事？阿五头哭丧着脸说；“我酒喝糊涂了，走到女厕所去了。”众人大笑，以此大家改称他为酒糊涂，他也不恼，说人还是糊涂点好。

第二年回来过年，又遇上阿五头他了，大家都笑侃他，说阿五头当科长了。阿五头羞愧地说：“当了一个月还不到，就吃回汤豆腐干，叫人辞退了。”细问之下，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阿五头是投亲插队，一个远房亲戚看阿五头种田实在辛苦，就托人把他介绍进社办企业做工。社办企业负责人看阿五头为人活络，酒量又大，于是封他为行政科的副科长，管些杂务，碰到有喝酒场面就叫他去陪酒，对外称呼他是金科长。

有一次，有个客商来谈业务，厂长给他的任务是陪人家吃好，喝好。阿五头使出全身解数，客商没醉，阿五头倒是喝得酒水糊涂。面对客商的奉承，他就实话实说了，说这个社办企业的产品质量不行，已经发生了多起退货的纠份等等。客商听了，紧握他的手，说：“兄弟你实在，你这这朋友我交定了！”于是当天就匆匆走了。厂长听到事情原委，气得当场就骂他真是个酒糊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叫他明天就不用来上班。

图片来自网络

过了二年，阿五头寻了一个当地女子结婚，做了上门女婿。女方在当地也算得上殷实人家，在村里有自己的小作坊、镇上还有几处房产。当时女方的爷娘是看不上阿五头的，但女儿欢喜这个上海人，加上阿五头愿意倒插门，也就同意了这门亲事。

婚后，阿五头也不用种田，就在丈人的小作坊里帮忙。那年春节回上海过年，遇到了阿五头，身边有个女子，他得意洋洋地介绍：这是你们嫂子，大家一起起哄，要他请客，阿五头手一挥，豪爽地说，现在就走。

在酒席上，大家纷纷向阿五头敬酒，酒量再好的他也禁不住车轮战，二圈下来，阿五头就口齿不清，醉眼朦胧了。阿五头的老婆这时就挺身而出，接下我们敬酒，反而再一一回敬，令人大跌眼镜，想不到这个娘们这么会喝，阿五头没醉，我们这边倒是醉了二个，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事后，我们给他老婆取了个外号叫“一丈青”，因为阿五头长得矮胖，象个“矮脚虎”，他老婆身材高挑，面容姣好，酒量深不可测。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以后就一直没有见过他，听说他用丈人的沿街房屋开了饭店，还邀请我们去捧场，几个当时没有工作的伙伴还真的到他那里去玩了二天。回来说阿五头的饭店开不长的。因为来吃饭的大多数是他的酒肉朋友，吃了喝了，说：“月底一起算”，拍拍屁股就走了。

后来又听说阿五头饭店不开了，改开棋牌室了，有时候牌桌上三缺一，他就上去搓一把，他不搓，就是他老婆搓，孩子全由丈人、丈母娘带着，他们夫妻俩就是这样混日子。

图片来自网络

现在听到阿五头继承了丈人的家产，小作坊转让掉，又赶上镇上房产的拆迁，除了拿到不菲的拆迁费，还分到了好几套商品房。商品房出租，自已当个大房东，房租拿来日常开销还有盈余。有了近千万的资产，什么饭店、棋牌室都不开了，每天就是小酒喝喝，小麻将搓搓。一双儿女都比阿五头出息，大学毕业后均在杭州工作，想想当初阿五头投亲插队，做上门女婿，命途多舛，孰料到会有今日，真应了这句古语：“塞翁失马，焉知非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