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想养猫的鱼
《台北人》是台湾作家白先勇写的短篇小说集。书名曰“台北人”,里面的人物却均是客居在台北、看起来像台北人的大陆人。他们都出生于大陆,后随着国民政府撤退来到小岛上。
《一把青》里的朱青曾经是一个单瘦、腼腆的姑娘,是金陵女中的学生,与年轻、帅气的空军郭轸相恋结婚,住在南京仁爱东村里。谁知刚刚新婚,国内战事便爆发了,郭轸随即被调到了东北。新婚燕尔,分隔两地,丈夫生死未卜,朱青每天都端着一颗心等着。最后等到的却是机毁人亡的消息。她情绪崩溃,寻过短见,大病一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面皮死灰,眼睛凹成了两个大窟窿。最后,她被送回了娘家。
数年后,朱青出现在台北。妆容入时,衣着妖娆的她站在台上唱着流行歌,没有了过去的半点儿羞态。她和小顾关系很好。小顾是谁?小顾是一名空军,身体茁壮,浓眉高鼻,年轻、帅气。小顾什么都不爱,唯独爱搓麻将,朱青便四处替他拉人来凑脚。小顾一放假便从桃园到台北朱青这儿,朱青总端张椅子挨着他身后坐下,手肘搭在他肩上,嘴里哼着小曲儿。虽不明说,但巷子里人人都知道,朱小姐是专喜欢空军小伙子的。
可是,小顾后来死在了桃园的飞机场上,机毁人亡。
朱青最喜欢唱那首《东山一把青》:嗳呀嗳嗳呀,郎呀,咱俩儿好成亲哪——
《那片血一般红的杜鹃花》里的王雄在园子里亲手栽下百来株杜鹃花,每日悉心照料。因为丽儿喜欢杜鹃花。
丽儿上小学六年级,雪白滚圆,惹人动心。父亲是做生意的,虽过世得早,但也留下了大笔财产。母亲十分宠爱丽儿,她们住在台北仁爱路的一栋三百多平的大花园洋房里。王雄个子高大,黑头黑脸,模样老实,本是湖南乡下的种田人,一日挑着谷子上城去卖,不想半路被人截走充当壮丁去打日本人了,其时他才十八岁。在外混了好些年,却始终没能回去,如今是丽儿家雇的男工。
丽儿和王雄十分有缘。王雄在三轮车上插满五颜六色的绒球和花纸铰的凤凰、风车轮子,把自己也收拾得干净、体面,每天踏着这辆“凤辇宫车”送丽儿上学,下午再接回来。丽儿高傲得像个公主,王雄尽职得如同护驾卫士。王雄还会用他那双黑秃秃的大手掌为丽儿串珠子,一个大男人做这样的事,看起来实在是笨拙。但王雄很开心,他们时常在那片杜鹃花海里载歌载舞。
王雄老家还有老娘,还有一个小妹仔,他还没出来以前,他们俩就定下亲了。说到这里,王雄咧着嘴笑了,那时候她才十岁,白白胖胖的,带点傻气,很可爱,我总保护她。
不久,丽儿上了初中,穿上制服,仿佛一下子长大了许多。同学说王雄长得像大猩猩,她便开始嫌弃王雄长相难看,对他避而远之。接她上学,更是不可能的事了。
渐渐地,王雄变得沉默,人们只是见他在杜鹃花丛中孤独浇水,迟缓地、用心地给百来株花浇上好几遍。
后来,王雄失踪了,他的尸体后来出现在基隆附近一个荒凉的海滩上。
王雄,你可知,丽儿不是小妹仔,而你却执着地将所有希望寄托于此。你思念小妹仔,你思念家中的娘,思念怎么也回不去的家乡。你曾说,海上从大陆那边漂过来的尸首是来台北找亲人的,所以你最后也选择了用这种方式回到心心念念的家乡吗?
园子里的百来株杜鹃花全部爆放开了,好像一腔按捺不住的鲜血猛喷出来,洒得一园子斑斑点点,都是血红血红的。你可看见了?
《台北人》里的人物形形色色,囊括了台北都市社会的各个阶层:《梁父吟》里年迈挺拔的儒将朴公,《思旧赋》里的退休女仆顺恩嫂,《游园惊梦》里上流社会的夫人们,《孤恋花》里下流社会的“总司令”,《冬夜》里的余教授,《花桥荣记》里的卢先生……这些大大小小的人物身上,无一不背负着一段沉重的过去。
在这本书的最开始,白先勇写着:纪念先父母以及他们那个忧患重重的时代。书中的人物离开大陆时大多是青年或中年人,因为战事而被迫颠簸来到台北,十几年后,便是中年或老年人。而他们中的许多人都不能摆脱过去的牵绊,有的甚至不愿放下过去,于是,过去与现在交织,又变成一个个新的故事。
在书中,这些新的故事大多是悲伤的故事。放不下过去是否都会是悲伤的结局呢?白先勇站在我的身旁,只说故事,不说其它。
我想起《天才在左,疯子在右》的作者高铭。他和那么多不同的精神病人相处,留下许多点滴,但他每天睡前都会告诉自己:我即将死了,明天会重新出生。他把这个叫做“朝生暮死”。
佛家有言:过去事已灭,未来复未至。过去的都已经灭亡了,未来的正等着你去探索。我愿意抱着这样的想法,一身轻松地去追寻新的事物。
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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