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节 一道高墙悄然在程勇心间升起
观赏尽兴,三人爬上那道坡,开始回走。
一条云带,渐渐地被另一条灰色的云带淹没。
王小玲象一只轻快的燕子,唱起《阳光总在风雨后》飘在前面。王小丽和程勇在后,边聊边走。
王小玲的身影一时消失在林间。程勇猛地抱住王小丽,如饥似渴地一阵猛亲。王小丽猝不及防,在程勇的拥吻中,感受到一阵幸福的颤栗。顺应着程勇的嘴唇,两只手抱住程勇的颈子,她几乎快意窒息了。
一声鸟叫,一只山楂鸟从他们眼前飞过。
程勇终于松开了她。两人喘着粗气。
“那是什么鸟?”程勇心里的热火还为燃尽。
“山楂鸟。”王小丽的胸脯还在起伏。
王小玲的歌声已经听不见了。程勇扶着柔弱的王小丽边聊边走。
“小丽,当你关了手机,不接我的电话的时候,你知道我的感受吗?”程勇轻声地问。
王小丽不说话。
“我那时真的快急疯了。你知道吗?”
“我能猜到。”王小丽这时接了话。
程勇:“你知道吗?我的心里有多痛苦吗?”
王小丽:“我的心里也一样。”
程勇:“小丽,你知道当时我一方面为你的病着急;另一方面又担心......”
王小丽咬了咬嘴唇:“你担心什么?”
程勇:“我甚至担心你的生病是一个离开我的借口。”
王小丽用手抚摸了一下程勇的颈子:“想到哪里去了!——可能吗?——难道你一点不明白我的想法吗?”
程勇:“明白。我知道你不想连累我。——可我就是害怕你离开我呀!”
王小丽一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才似喃喃自语地说:
“只有一种情况下我会离开你。”
程勇睁大了眼睛:“哪一种情况?”
“我死了。”
尽管王小丽说得很轻很轻,但程勇的心里立刻激起万丈巨浪。他一下抱紧王小丽,口气急促地说:“别这样说!小丽。——我绝不会让你死的,知道吗?——我不会准许,知道吗?”
王小丽也感受到了程勇的真诚。她陷入了一种幸福的眩晕之中。
不知不觉,程勇和王小丽已经到了自家的门外。
银杏树下的牛悠闲躺在地上,不时用尾巴驱逐着飞舞的苍蝇。
王小玲坐在地坝边剥着蒜瓣。程勇开着玩笑说:“小妹,你会飞呀!”
王小玲浅浅笑了一下。但很快,程勇看见王小玲的表情有些变化。她眼睛看看屋里,又看看程勇。她没有说话看,只是静静地剥着蒜瓣。
程勇不知道原因。当他的目光扫到屋里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身穿蓝色建筑工装的男人,这个人没有看他们。他的目光正盯着电视荧屏。荧屏上正播放一则诈骗新闻。
程勇正想问问小丽的时候,王小丽已经开口了:
“爸爸,你回来了!”
看电视的男人转过了头。程勇发现被王小丽称作“爸爸”的男人大约四十多岁,脸上虽然已经有了浅浅的皱纹,也有了眼袋,但脸上棱角分明,眼睛和鼻子部分与王小丽王小玲相近,但整张脸并不给人女人的感觉。加之他下巴的一撮胡须,更让人觉得他是一个要强的男人。
男人用深邃莫测的语气应了一声,他用程勇不知所措的眼神看了看程勇,目光又回到王小丽脸上,这才说:“怎么只让你妈妈一个人干活呢?——你的身体不好就不要到处跑嘛!”
程勇意识到,他和这个男人之间的篱墙已经被不知不觉地垒了起来。
程勇小心翼翼地问候道:“叔叔,不怪王小丽,都怪我!——是我让小丽、小玲去看瀑布的。”
王小丽父亲看了程勇一眼,淡淡地说:“你是程勇吗?——先进屋吧。”
王小丽进了厨房帮母亲;程勇则仿佛一个孤独的士兵奔赴战场。
王小丽的父亲的目光还在电视上。他没有说话。
电视里的节目还继续。程勇一句都没听进去。他战战兢兢地走到跟前,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干巴巴地落座到一张凳子上,感到浑身不自在。他觉得自己好像是颤颤巍巍地站到了一个随时可能喷发岩浆的活火山口。
程勇暗暗地骂自己没出息。他的手触到了口袋里的烟。他摸了出来,恭恭敬敬地递了一支给王小丽的父亲。并把打燃的火机递了过去。
“这会儿不抽。”王小丽的父亲将烟卷别在了右耳朵上。
程勇只好点燃了自己的烟。他使劲地吸了一口,又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借此机会让自己调整一下不畅的呼吸。
“叔叔,刚才我到的时候没有看见你。”程勇没有话找话。
王小丽的父亲的目光还在电视上:“我在烟叶地里干活。”
“叔叔,我听小丽说你是在外地打工。这次多久回来的呢?”
王小丽父亲:“打什么工啊,就是搞建筑!——我刚修好手机就接到王小丽生病的消息。立马就往回走。”他转过脸,看了程勇一眼。仿佛要强化自己说过的话。
厨房里飘出一股浓烈的炖肉香。
“叔叔,你们搞建筑待遇应该还是不错吧?”程勇又问。
王小丽父亲:“哎呀,就那样。一个月有时一半的时间没事做。对了,你们是纺织厂吧?”
王小丽父亲开始转变角色,主动问话。电视法律节目已近尾声,主持人正在总结如何防止诈骗的妙方。
程勇不明白王小丽父亲的用意,只好如实说:“要看工种。小丽在医院里要好一些,我在库房里作库管就只有两三千。”
王小丽和王小玲从堂屋里穿梭着。不是将做好的菜肴端上桌,就是将什么东西拿进厨房。
法律节目终于完了。王小丽的父亲这才点燃那支右耳朵上的烟。
“喝茶!”他不冷不热地对程勇说。然后从椅子里站起来,踱步到了门口。“要下雨了。”
程勇一看门口那一方天色,果然,有浓重的灰黑正在集结。
“小玲,一会儿叫你伯父也来吃晚饭。”
“呃!——”端着一碗炒腊肉的王小玲脆生生地应了一句。
王小丽的父亲走出了门口,到了地坝一端,解下杏树下的牛,将它关进了紧挨猪圈的牛圈。
程勇无心看电视,走出门口,站在地坝。看远山心事重重的流云匆匆西去。空中一丝丝凉风袭来,程勇感到了一种只有早春时才会有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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