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母亲的微笑

作者      于报生

一个一辈子眷恋土地、勤劳与节俭的伟大母亲;一个为了母亲的微笑，用特殊方式完成母亲交给任务的孝顺儿子;一则在朋友圈引起强烈反响的微信，竟让我泪流满面，彻夜难眠。感动之余，我随林州市民协副主席石瑞成一同回任村看望了他母亲并记录下了这一真实的故事。

                              一一题 记

石瑞成用兴奋异常的语气在电话里向母亲报喜：“娘，南瓜找到买主了，已经过秤，差不多五百斤，给了五百块钱！”

母亲闻讯高兴𣎴已：“还说让你卖一部分，剩下的我自己坐路边零 卖呢。一直担心老眼昏花看不清秤，这下可好，我不用去受风吹日晒了。”

聆听着母亲耳熟能详的话语，瑞成已深切地感受到了母亲心里的喜悦，仿佛看到了母亲满脸的微笑。而当他放下手机时，却禁不住地潸然泪下。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母亲今年已近八十高龄，瘦弱的身躯，满脸的皱纹，花白的头发，左眼因受伤，手术后已失去了光明，空着手走路腿脚都已显得不太灵便。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身体，完全应该颐养天年，可她就是放不下她日夜眷恋的土地。

六年前父亲因病去逝后，两个儿子将她接到市区居住。她竟然在小区东边的荒山上开垦了些边角荒地种些农作物。作为儿女，自然不愿让母亲遭受这份辛劳，时不时劝阻她：

“不缺您种的那些粮食，就别折腾自己了吧”。

怎奈各种“威逼利诱”都动摇不了母亲内心的那份执着，依然我行我素。直到有关单位明令禁止在此垦荒种地，她才心有不甘地放弃了耕作几年的薄田。全家人也着实高兴了一阵子：母亲没地可种，终于该休息了。

没想到，她又“班师回朝”，回老家拾起了已经撂荒多年的渠水也浇不到的一小块一小块山坡地种稼弄禾。那份毅然决然的态度，任何人都改变不了。无计可施，只能由她去——只要身体康健，爱干嘛就干嘛吧。

收获的季节到了。母亲首先收割的是成熟的向日葵。她用绳子系着篮子将向日葵饼子一篮一篮地拽到家院的平房顶上晾晒。

一天下午，阴云密布，眼看着天要下雨。母亲着了急，打电话给儿子。瑞成弟兄和媳妇赶忙开车赶往家中，用了近四个小时连夜将向日葵脱籽。

为收获这一百多斤葵花籽，瑞成弟兄先后从市区到老家往返好几次，消耗的汽油费都能买几倍多的葵花籽。但为了母亲的安全，更为了母亲的高兴，他们又能说什么呢？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今年南瓜大丰收。上下楼都需要休息几次的母亲，愣是用装肥料的袋子把几百斤南瓜搬回了家。孩子们纳闷不已，哪里来的力量让她如此神勇？

        看着高矮胖瘦形状各异码成大堆的南瓜，母亲犯愁了：自家才能吃多少？剩下的怎么办？苦思冥想良久，她把压力转嫁给了瑞成。

“你的人脉关系好，熟人多，问问哪个食堂要，卖了吧。”一连几次数通电话。

再后来，直接明码标价了：“听说县城的老南瓜都能卖一块钱一斤，咱家的南瓜可是纯天然的，大概有四五百斤呢，咋儿个也能卖个五百来块。你可要当事儿，抓紧卖掉！”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家长权威。

郁闷之际，瑞成突然想起了一个主意。于是在微信里图文并茂地发出一条信息，介绍了近八旬的母亲种南瓜的过程以及他为了母亲微笑的心愿:

“ 喜欢吃南瓜的亲友，请随时到我家车库拿。对了，免费拿哦，先到先得，拿完为止。就当您支持我尽孝了，另外，务必替我保密啊。拜托！”

信息发出，一时间刷爆了朋友圈。点赞的、转发的、相约的，更有两位幼儿园的老师要全部包圆买下。

“可亲可敬的老母亲，大爱至孝的好儿子。谁能吃到老母亲的南瓜必有福报！”网友的感言，让瑞成流下了感激的泪水。他怎么也未想到一条信息竟有如此大的反响！

第二天一早，瑞成便早早地等候在堆放南瓜的车库旁。

前来拿南瓜的朋友络绎不绝，大都非要留下钱来，硬让瑞成婉言谢绝。

半天的忙碌，瑞成用这样特殊的方式完成了母亲交给的任务。

松了一口气，瑞成这才想起得给母亲有个交待，这便有了该文开头母子通话的这一幕。

看看时至中午，瑞成去银行刷卡取出钱来，便匆匆开车回往任村镇仙岩村的老家。

敲敲街门，无人应声。拨打手机，母亲回话她在地里，瑞成赶忙前去接应。走出村口，远远望见母亲推着一个小独轮车，车上装着满满的三塑料袋南瓜，正弯腰拱脊地挪步在上坡的路上。

瑞成心疼地跑上前，母亲却气喘吁吁向儿子诉说道:

“你说要回来送钱，这不我赶着再去摘些。可气死我了，还有这车上两倍多的大地块的南瓜被人摘了！”

瑞成一边安慰母亲不要生气，一边接过母亲的车子。

近至门口，家院儿边墙上爬满了扁豆、丝瓜和南瓜的秧藤，一串串白白的、粉红的扁豆花和翘在枝条上黄黄的丝瓜花、南瓜花抿嘴含笑;院东墙边席片之地上种植的白菜已卷起了菜心，绿油油地向上拔着叶子。只顾着进门，瑞成的头突然被瓜秧上顺下来的一颗黑油发亮的南瓜给撞了一下。母亲种植的作物对回家的儿子竟然也是这么的亲昵！

把南瓜搬进院子西陪房里，只见墙角儿和桌子下还码放着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南瓜。眼前的情景让瑞成都有点惊愕！

这时母亲显得十分疲惫，说这几天头晕，也不想吃饭。瑞成看看中秋节送回家里的鸡蛋、月饼等还原封不动地放在桌前的水泥囤里。他的心像被琴弦拨动了一下。这就是母亲！艰难时，母亲靠着土地，靠着勤劳与节俭供他哥俩上学，将他们养大;富足时，还是离不开土地，勤劳与节俭仍作为她的生活方式。土地是她的命根，勤俭是她的灵魂。不变的信念依然带给他们不变的母爱。

瑞成要母亲收拾一下随他回市区看病，她连连摇头:“地里的东西还没收拾完，我放心不下。你今天先把这些南瓜带回去，等我弄妥当了，你再来接我吧。”

知道说服不了母亲，瑞成这才将五百元钱交到了母亲的手上。这时的母亲，一改疲惫的身态，浑身焕发出少有的精气神来，褶皱的脸上堆满的全是笑容。

                2018.9.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