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公”这两个字的下面是一串数字,这串数字对我来说,是熟悉的,但也是比一串陌生号码还要冰冷的数字。
现在回忆起来,我现在快有半年没有收到过外公的来电了。上次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还是我在省运动会上拿铜牌的时候。那会儿,小姨做东,小姨父带着潘琳(黎安的表妹)一起来省城为我庆祝,这本是一桌团圆的饭,可外公却没有来,小姨给他打电话,他却说公司有事在忙。
我听得出来,这其实都是借口。因为在我记忆之中,自从我妈走后,外公就再也没有把心思放在公司的事务上了。外公早些年参过军,退役后就在宁波本地工地上充当包工头。也许是因为做当过兵的缘故吧,十里八乡的人都对他非常的信任。也正好没过多久,就赶上了改革开放的春风,于是,他便开了一家建筑公司,很快便积累了资本,然后快速的进入了房地产行业。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成为了当地首屈一指的富豪。这也就不奇怪了,为什么他看不上我爸,可能他早年就知道,我爸跟我妈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不过,我的小姨父却非常讨得他的喜爱。我的小姨夫原名叫潘言平他和我的小姨在美国认识的。他是宾夕法尼亚大学的毕业生,外公特别看好他。在我妈走后,外公就把公司基本上交给他在打理了,而自己却是手持大量股份,独自休假去了……
“喂!黎安吗?”一句像是要处在海底两万里才会感到的冰冷的话从电话里传出来。这句话令我的心里不免颤抖了起来,我开始紧张,他接下来要对我说的话了,心里已经产生了一种不安的情绪。
“嗯,是我,怎么了?外公,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黎安,你最近还好吗?”听到这里,我疑惑起来,好像这句话还是上次那顿团圆饭还没吃前,他给我打电话,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很好,该吃吃,该喝喝,该锻炼锻炼……一切都还是老样子。”我说这话时,很显然带有一点怨气。
“那你……最近找女朋友了吗?”我突然一惊,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我并没有找女朋友,但是出于逆反心里,我还是说了相反的话。
“我找了,她对我很好,她是隔壁射击队的。”不知从哪里边出了这一段话来。
“那你快和她分了吧!”我一脸疑惑,又一脸惊讶。这一阵难以想象的严肃的话语,即使透过屏幕也能让我清晰的感觉到。这语气仿佛不是在商量,而是在命令,还不容违抗的那种……
“凭什么?人家又没做错什么,我为什么要和他分?我已经和她承诺好了,过了这段时间,我就带她和你们见面,然后和她领证,……希望你们能祝福我们。”说完,我便把电话挂了,然后关机,让外公再也没法和我谈论这个话题……
……
我将手机扔在一旁,然后又自顾自地喝下剩下的半瓶红牛。做完这些,我要去训练场了,开始了我这一天的训练。宁波的八月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热,可我的身上早已汗湿透了;阳光好像也没有带那么刺眼,但打在我的脸上依旧是那么的毒辣。
我感觉我好像并不是在训练,而只是在和外公赌气,凭什么他要用命令的口吻命令我。他原来指手,我妈的婚姻,现在又来画脚我的!我心里愤懑不平。
训练完后,我又回到了宿舍冲了个澡。可当我从浴室走了出来之后,听见门外有人敲门,我打开了门,愣住了,门外站的竟是外公。
换做以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我依稀记得,好像只有我找他的份,他根本没有找过我,还是主动的那种。
“黎安,我来看你了,你难道不想请我进去坐坐吗?”
“外公,不用了,这地方太小,容不下我们,去楼下的咖啡馆坐坐吧。”
他的脸上依旧是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只是简单的回复了一个“嗯”字,便没有再多什么了。不过,他给我递过来了一个袋子。
“拿着吧,里面有你最爱吃的沙糖桔和糖炒栗子。”哦,这好像是我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候,妈妈经常给我买的。他原来还记得呀!
“好的,谢谢外公。”
我收下了他带给我的东西,在我拿到塑料袋的那一刻,我好像看见了他嘴角的微微上扬。是笑又或是非笑,我从来没看过他笑;这个动作有太多的含义了,但我却不想去细究。那我把袋子放好。转过身时,他那么似笑又非笑,早已消失不见了,好像这是从来没发生过一样的事情。
“走吧!”我对他说。
“好的。”
……
一会儿后,我们做到了。楼下的咖啡馆,我点了一杯冰美食,而他只是点了一杯原味的咖啡。在咖啡没上来之前,我们面面相觑,他仍旧那么的严肃,我依旧那么对他不屑一顾……
直到咖啡上来后,这种沉默才被打破。
“黎安,你女朋友呢?我现在就想见见她。”他率先开口道。他问的这个问题是我事先没有想象到的,这个要求也是我事先没有准备过的。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哦!原来您来就是为了这个呀,那我这就打电话叫她来。”然后我便拿起了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起来,此时,我多么希望能有一个我通讯录里的女性朋友能为我来救场!可此时,谁又能来呢?我又该如何向她解释呢?我面色虽表沉静,但其实早已慌得不行了。
“你别找了,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女朋友吧,我来之前就查过了。”
对此无话可说,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尴尬……
“黎安,你别以为你那些把戏能骗得了我,在宁波,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我实话跟你说吧,我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你早已经有婚约在身了,别的什么女人你就不要想了!”他的声音逐渐变大,好像要生吞了我一般。这样,我难以想象刚刚那个笑,确实不是笑。他好像判若两人!
“什么婚姻?我不知道,我不接受。”
“你必须接受!”语气带有一点不容置疑。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大人定下的东西,非要留由我来承担!”
“黎安,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实话和你说吧,这个婚约是你妈留下的。”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
说完我丢下没喝完的咖啡,然后怒气冲冲地跑出了咖啡馆,任凭外公在后面如何叫喊我,我都不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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