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 也穿过人山人海
我曾经拥有着一切 转眼都飘散如烟
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
一
“禳苴,我齐国危矣。晋国和燕国来犯,我军节节败退.....”
"相国,起风了。"
司马禳苴,打断了晏婴的话。
晏婴一顿,颇有些惊讶。
“禳苴,齐国——”
齐景公时,晋伐阿、甄,而燕侵河上,齐师败绩。景公患之。
晏婴脚稍稍往后挪了一挪,让城墙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不至于头晕目眩。这巍峨的城墙放大人的眼界和欲望,也放大了风,只要一点点,就能将人吹进深渊。看着司马穰苴仍然站在城墙边的挺立的背影,晏婴也不得不感叹一句,果然是老了。
司马穰苴没有动,很多年前从从母亲手中接过那个沾满泥土的白面馒头的时候,他就发过誓,此生再也不能入今天这样狼狈。此后很多年,司马穰苴都记得这个誓言。司马穰苴是庶出,而他的母亲早在递给他那个馒头之后就垮了身子。他想尽办法也没能留住,他的母亲还是在那个隆冬的雪天夜里去了。
“那天很冷,真的。”
“什么?”
晏婴一直在等司马穰苴说第二句话,作为一个优秀的说客,他不怕对方话少,也不怕对方顾左右而言他,只怕对方缄口不言,但晏婴却没听到对方的话。
城楼下一群人簇拥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匆匆跑过,他们是如此匆忙,以至于有些细软之物从车厢里掉了出来,他们也顾不得捡拾。有个奴才忙乱中捡了一个包袱,立马就被驾车的老管家抽倒在地,然后一行人匆匆远去。
“没什么。”司马穰苴淡淡的说,“他们好像一群狗啊。” “啊?”
晏婴很着急,真的很着急,晋燕两国一起出兵这种事从来没有发生过,所以齐国自然也从来没有想过。他有想起昨日发生在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的事情,如此危急时刻,满朝文武济济人才竟然没有一个能站出来为君王解忧。不得已之下晏婴突然想起了司马穰苴,这多年前游历京城时遇见的小兄弟。
那时晏婴正看到司马穰苴从那位名满天下的老先生家里出来。尽管衣衫褴褛,但是眼神灼灼生光。本着长期投资的打算,晏婴刻意结识了对方,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真有有求于司马穰苴的一天。
“禳苴,跟我走吧,这次齐国危矣!”
司马穰苴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城头凛冽的寒风甚至都没让他抽搐一下嘴角。
“风大了,晏大人且回去吧,有何事今晚来我家详谈。”
二
今晚是个难得的清爽天,白昼里的大风卷走了所有阴霾,满天星斗终于得以露出真容。这么好的天让晏婴的心情也不自觉放松了一些。虽然很久之前就已经与禳苴相识了,但是晏婴还是第一次来他的家。这座院子其实并不算小,一般农户李的殷实人家也就这样了。但是,与前面那座影影憧憧的庞然大物相比就小了很多了。
晏婴下了车驾,嘱咐车夫先去休息就进了院子。一位年轻的妇人将晏婴迎进了屋里,想来这就是司马穰苴的妻子了。司马穰苴显然已经等了晏婴多时了。他正站在一副泛黄的地图前面,地图上是齐国周围的地形,上面两道红,一道白,应是此时齐国的形势。
旁边的桌子上散落着好多竹简,有些都已经散了,显然主任时常翻阅才能造成这样。晏婴进去的时候,司马穰苴这个在地图上比划着什么,听到脚步声才转过身来。
“禳苴——”
“我可以答应你。”
“什么?”自官做得越来越大后,已经很久没有人敢打断晏婴说话了,今天却几次三番被司马穰苴打断,以至于晏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说我可以答应你带兵,我甚至可以跟你保证,即使不战也能让晋燕退兵,解齐国之危。”
“什么!”晏婴真的惊住了。
“呵呵。”司马穰苴淡淡笑了一声,“我甚至可以跟你保证,即使不战也能让晋燕退兵,解齐国之危。”
“当真?”晏婴发誓,一辈子的震惊都没今天多。
“当真,只是你须与我答应我几件事。”
“答应,答应,几件事都答应。”晏婴被巨大的幸福包围了,他想起了跟自己夫人相遇的那天。
“这第一件事便是如果大王让你做监军,你不能答应。”
晏婴略一思忖边想明白了,司马穰苴身为一庶出草芥,领兵势必难以服众,到时大王难免要派监军监督,如果自己去了他肯定会觉得受了桎梏,施展不开手脚。这一相通,晏婴忙不迭点头答应。
“这第二件事便是若大王要杀我,你无论如何要保我一次。”司马穰苴说。
“大王怎会杀你?”晏婴对这个要求却有点不解。
“你只管答应就好。”司马穰苴还是淡淡的说道。
“好,若真到了那时,我便是舍了这项上人头也保你无恙。”
“好,这边说定了!“
司马穰苴转头看向那副泛了黄的地图,那是齐国的江山。
三
“来人,那边情况如何?”
“禀大王,司马将军已经到了军营了。”
庄严的大殿,文武百官分列而站,齐景公坐在正中的王位上,稍一抬眼便能将大臣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庄贾呢?”
“禀大王,庄…庄大人尚在亲戚家吃践行酒。”
“胡闹,如此军情紧急之时竟然还顾得上吃酒!”齐景公猛地拍了下王位。
“大王息怒。”群臣俯首劝道。
“报!!!”一个近侍突然冲进大殿,“启禀大王,司马将军,他……他要将庄大人斩了!”
“什么!”齐景公拍了下王座×2
“庄大人去军营时晚了时辰,司马将军要以延误军机之罪将庄大人斩了!”
“大胆!谁给他的胆子!来人,着令使携本王令去军营,定要救下庄大人来。”齐景公大声命令道。
使者出去很久了,尚没有回来,一干大臣们见大王发怒,纷纷不敢出声。
“报!!”终于,传旨得使者回来了。只是狼狈的很,一身官袍凌乱的很,像是逃跑回来的。
“启禀大王,司马将军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还是斩了庄大人,而且因为臣下在军营纵马,斩了车辕,求大王位小人做主啊!”使者伏地大哭。
“大胆!”齐景公将手中的茶杯一下摔在了地上,“传我旨意,司马穰苴无视王命,给我拿下斩了!”
晏婴在使者出发时就觉得此事不好,他这才想明白司马穰苴为什么让自己答应他保他一命。不过,晏婴想了想齐国的危机,就认命的走出了队列。
“启禀大王——”
四
齐军士气如虹。
此时晋军大营里主将正听着探马的回报,燕国军队的营帐里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晋国和燕国的军队不战而退,齐军追击燕国军队,恢复失地。
晋国国君。
“大王,这等良机竟然错过,主将当斩!”
“放屁,你们懂什么,此战主将有功,赏,进爵三级。”
国君的命令止住了所有意图借机参本的声音。
“齐国军队本就善战,只不过疏于防备纪律涣散,战斗力大打折扣。加上晋国和燕国两面夹击之势,首尾难顾,极易顾此失彼。那司马禳苴,合全国之兵,立威严纪,留下一座齐国空都城,他把自己的难题扔给了我们。
他的兵力可以单独吃掉晋燕的任何一方,他不出兵,晋燕军却离着越来越近,都到了就一箭双雕,分别到了就各自击破。难题扔给了晋国和燕国的主帅,看起来好像司马禳苴只能主动出击一个方向,但是谁又愿意先死那?好在,晋国那个主帅明白的早,提前三日后撤二百里,燕国也撤就是慢了点,劳师远征的事没人愿意干,所以燕国军队被追着猛揍。”
“我得挑个懂事的女娃子往齐国送了,唉,司马穰苴,希望你早些死,不然孤这几年的觉就不踏实了”
五
依然是那座城门,晏婴站在上面,令他庆幸的是他不必站在最前边,那里现在是属于齐景公的位置。晏婴不是没想过司马穰苴会成功,但他没想到司马穰苴会赢得这么干净利落,还收复了所有失地。
视线尽头渐渐有军士出现,终于,声势浩大的军队露出了全貌。这还是以前那个军心涣散的军队么?难以置信!晏婴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呵呵,这司马爱卿本事果然是大,本王的军队才交给他几天就变了个模样,本王真想知道时间久了这军队会变成什么样子。”齐景公说道,声音淡淡的,并没多少情绪。
但晏婴分明看到齐景公袖子里的手使劲捏了捏。他又转头看已到近前的军队,最前方骑在战马上的司马穰苴早已不是落拓样子,此时的他意气风发。司马穰苴略一抬手,军队立刻就停下了,整齐划一,令行禁止。
“真听话啊——”
附录——
《史记•司马穰苴列传》
司马穰苴者,田完之苗裔也。齐景公时,晋伐阿、甄,而燕侵河上,齐师败绩。景公患之。晏婴乃荐田穰苴曰:“穰苴虽田氏庶孽,然其人文能附众,武能威敌,愿君试之。”景公召穰苴,与语兵事,大说之,以为将军,将兵扞燕晋之师。穰苴曰:“臣素卑贱,君擢之闾伍之中,加之大夫之上,士卒未附,百姓不信,人微权轻,愿得君之宠臣,国之所尊,以监军,乃可。”於是景公许之,使庄贾往。
穰苴既辞,与庄贾约曰:“旦日日中会於军门。”穰苴先驰至军,立表下漏待贾。贾素骄贵,以为将己之军而己为监,不甚急;亲戚左右送之,留饮。日中而贾不至。穰苴则仆表决漏,入,行军勒兵,申明约束。
约束既定,夕时,庄贾乃至。穰苴曰:“何后期为?”贾谢曰:“不佞大夫亲戚送之,故留。”穰苴曰:“将受命之日则忘其家,临军约束则忘其亲,援枹鼓之急则忘其身。今敌国深侵,邦内骚动,士卒暴露於境,君寝不安席,食不甘味,百姓之命皆悬於君,何谓相送乎!”
召军正问曰:“军法期而后至者云何?”对曰:“当斩。”庄贾惧,使人驰报景公,请救。既往,未及反,於是遂斩庄贾以徇三军。三军之士皆振栗。久之,景公遣使者持节赦贾,驰入军中。穰苴曰:“将在军,君令有所不受。”问军正曰:“驰三军法何?”正曰:“当斩。”使者大惧。穰苴曰:“君之使不可杀之。”乃斩其仆,车之左驸,马之左骖,以徇三军。遣使者还报,然后行。
士卒次舍井灶饮食问疾医药,身自拊循之。悉取将军之资粮享士卒,身与士卒平分粮食。最比其羸弱者,三日而后勒兵。病者皆求行,争奋出为之赴战。晋师闻之,为罢去。燕师闻之,度水而解。於是追击之,遂取所亡封内故境而引兵归。未至国,释兵旅,解约束,誓盟而后入邑。
景公与诸大夫郊迎,劳师成礼,然后反归寝。既见穰苴,尊为大司马。田氏日以益尊於齐。已而大夫鲍氏、高、国之属害之,谮於景公。景公退穰苴,苴发疾而死。田乞、田豹之徒由此怨高、国等。
其后及田常杀简公,尽灭高子、国子之族。至常曾孙和,因自立为齐威王,用兵行威,大放穰苴之法,而诸侯朝齐。齐威王使大夫追论古者司马兵法而附穰苴於其中,因号曰司马穰苴兵法。
太史公曰:余读司马兵法,闳廓深远,虽三代征伐,未能竟其义,如其文也,亦少襃矣。若夫穰苴,区区为小国行师,何暇及司马兵法之揖让乎?世既多司马兵法,以故不论,著穰苴之列传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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