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桥下
文佳君
这是某年某月的某一天,老文先生走过都市里的某座天桥。老文先生目光游离,无所事事。
一座天桥出现在老文先生面前。那并不是旧北京三教九流出没的地儿,也不是成都皇城观的那一方儿,更不是老文先生家乡的那座南桥。老文先生想说的是天桥“文化”,某年某月某一天或任何一天都存在的表象。吃过六百多斤咸盐的老文先生相信它无论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都会成为一种“文化”。
你看见了吗?就是那几位筋筋瘦瘦但精神十足的汉子,对了,就是衣裤上有石灰浆和水泥斑的那几个。肯定还有汗渍和肮脏雄性的异味,这一切都被石灰浆和水泥斑盖过了。他们似乎同老文先生一样,目光游离,无所事事。
这时,有几个妇女走向了他们。这些妇女是多么地懂得勤俭持家,在这冬季里,衣服还穿那么一点点。甚至让人看见了她们有些干瘪的,还有些激情的身子。
于是,他们像老朋友般熟练地聊上了。最后,还有那么一两对,像情侣一样“感情”在了一起。这些与石灰水泥打交道的汉子和女人一起走向了天桥下更为黑暗的地方。
我听到有人长叹:某年某月的某一天,等我娃娃大学毕业了,我也要去“感情”一下,欢他妈的一盘。
然后是长久的“哈哈”大笑,然后是静默地走向工棚,然后是鼾声四起或转辗难眠。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老文先生对父亲说起天桥下的事。经验装了二十四箩筐的父亲说什么天桥哟,现在叫做立交桥了,可以四通八达了。之所以还有人叫它天桥,是因为在它下面可以遮风避雨。确实,在这下面,你能看到天吗?
父亲还说,这有盖盖的桥,他们那一辈叫做桥庐子。我知道“庐”是指简陋的房屋。不过父亲说,桥庐子要在好风水的地方才存在。而且,父亲和乡间的大叔们在烧酒辣肺中,也如我津津乐道天桥的事儿一样说着桥庐子上或平淡或精彩的旧事。
天桥下的故事,一直就没有断过。
所以我固执地想像,那绝不是什么简陋的地方,而应是惊心而又实在的生活。里面那些实实在在的东西构成了人类历史的一部分,甚至还演绎出了不少精彩无比的人间悲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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