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郑州工作的那几年,郑州还没有开通地铁,所以经常乘坐公交出行。关于公交车上让座,我见过各种各样的情形,有让出了座位被热情的回以“谢谢,我不坐,站一会儿就到”的;有让出了座位,连声“谢谢”也没有,还摆出一副高贵的像个老太后的表情的……更加极端的是,曾经看过一则新闻,有一位老人煽了不给自己让座的年轻人一巴掌,两人争执起来,结果那位老人猝死在车上了。
我听一位同事说,有些老人坐公交坐出了经验,上车后专门找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旁边站,还时不时的瞟几眼坐着的年轻人,更有胜算的等待着享受一个被让出来的座位。
不过我要讲述的这个踉跄农夫,可没什么坐公交车的经验。
他是一个进城务工的约莫六十多岁的乡下老人,也许他的实际年龄并没有六十多,只是显得很苍老,皮肤因常年受日光的灼晒而变得黝黑,像罗中立的油画《父亲》一样。他上身穿一件旧夹克,敞开着衣襟,里面套一件深色的秋衣,下身穿一条黑色涤纶裤,脚穿迷彩行军鞋,肩上背了一个书包,里面鼓鼓囊囊的塞满了东西,封边的地方露出了白线,另一只手拎着一个更大的编织袋,同样装的很满。
老人踉踉跄跄的上了车,或许觉得自己不可能享受一个别人让出来的座位,也觉得自己不会受到别人的奉献,所以他一上车就站在了一个空旷的地方。他的表情疲惫而紧张,好像是在担心什么,眼神透露着一丝恐慌。车里的人注意到了他,然而仅仅是漫不经心的目光也使他难以自若。
车一开动,他的整个身体连着包裹被巨大的惯力裹挟着,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等车行驶平稳了,他紧抓着扶手,环顾了一下车里,环顾了一下自己所处的这个陌生的环境。
他看到我在注视他,就吞吞吐吐的向我问了话:“这个车到货站街不到?”
我不知道他说的这个地方,不能准确的回答他,我说:“你可以到前面问一下司机”
他并没有采纳我的建议去问司机,而是慢慢的从套在里面的上衣口袋里翻出一个破旧的手机,嘴里说:“叫我打个电话问问他”。
当他开始拨打某个号码的时候,手是颤抖的,我注意到他并没有要给谁打电话的意思,因为他在拨号码时像是胡乱的按了几个按键,或者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使用手中的手机。
看得出来,他的举动是在刻意证明自己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在这段陌生的路程中想要坦然自若其实也并无大碍。通过我以往的观察经历发现,初来乍到一个陌生环境中的人,总会用些自以为是的方式来展现自己的存在感,比如说话刻意提高嗓门,或者刻意用一些唬人的粗话等等。
我下车后在想,那个老人在不知道该在哪里下车的情况下能不能到达自己要去的地方?他是个在自己的田间地头活了大半辈子的经验丰富的庄家能手,来到城里后被他所不能承受,更不能操控的巨大“力量”摆弄的东倒西歪。又有多少像他这样的老农一把年纪了还要离开故土谋生计,一个人在城市里独自惊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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