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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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之后就是我的生日了。我很不重视自己的生日，觉得它没有意义。就生日有没有意义的问题与一位好友聊了几句，颇有想法，非要说出来不可。

   谁都知道“生日”是怎么回事，但“意义”一词有多个义项；需要说明一下，我所使用的“意义”，是价值、作用、好处的意思。

   关于这个问题，我将分为三个小问题展开讨论。

   一、什么人的生日有意义？

   二、生日对谁有意义？

   三、生日的意义是什么？

   有无数的人年年庆祝着他们的生日，可见生日显然是有意义的。我否定自己的生日，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渺小、平凡。应该有人像我一样基于同样的理由否定生日的吧。朋友把此类人称为“小人物”，我提出一个观点说，与小人物相对的大人物的生日才有意义，并在脑子里给出了一个自以为不错的解释。

   有一个词语叫“历史的”，《存在与时间释义》一书把它解释成“在时间中发生的”。生日是一生中的时间点，是在时间中发生的。所以，生日是历史的。这种“历史”只是个人的，而不是一个群体或民族的，更不是全人类的。民族或人类的历史，才是历史的一般含义。为了区分两种“历史”，我把“个人历史”称为“经历”。历史的造就者，也就是上面提及的大人物，是跟我们一样一个鼻子两只眼的人，为什么他们的经历是历史，而我们经历不是历史呢？历史是记载和解释作为一系列人类进程历史事件的一门学科。这个定义中的“作为一系列人类进程的事件”，是由大人物引发、促进、完成的，或以之为标志。换句话说，历史就是大人物推动所有人物群体前进的过程。由于这种重要地位，大人物应当被铭记，而这种铭记就包括对其生日的庆贺。更简练地说，大人物在生日当天的存在，强过小人物任何时候的存在。

   所以我说：“我找不到普通人过生日的意义，生日那天也没有什么存在感。”我朋友反对说：“难道小人物就没有幸福的仪式吗？”他说的幸福的仪式，指的就是生日。于是我有了一个折衷的想法：生日对过生日的人似乎是没有意义的。我用另外一句话给出了理由：“可我又觉得，存在感是很扯的东西，存在了或者还活着，自然就有存在感，不必借着过生日来刷。”（请朋友原谅，我总是说自相矛盾的话。）这就引出了问题二。

   既然生日对自己没有意义，那就只能对别人有意义；反过来，别人的生日对我们也有意义。很明显，陌生人的生日对我们一般是没有意义的，除非他是上面所说的历史上的大人物。因此，生日只对过生日者相识、相熟、相爱的人有意义。人与人之间单向或双向的关系，实际上以不等程度把小人物夸大成了大人物。假设我们的视野里只有少数几个人，那么，我们迟早会一个一个地接近他们，在品尝过失去的感觉后，还会更加重视他们。一个人的交际圈子越小，圈子里的人的地位就越重要，其生日对这个人就越有意义。

   承认了生日的意义，就要问一问生日对他人有怎样的意义。大人物的情形不必多说，无论是同样的大人物还是一群小人物为他庆生，庆生场面往往是肯定、赞扬他。我们只说小人物的生日对他所熟识小人物的意义。我想来想去，此类意义只有两种：（一）生日是别人关注、关心、关爱过生日者的大好机会；（二）不太熟悉的人，可以借生日增进关系，甚至陌生人也可以借机互相认识。

   补充一点，虽然小人物的生日对他自己没有意义，但并不绝对，只要他愿意，可以人为地给它一个意义。仅把我一直以来对生日之意义的思考作为例子：

   每过一个生日就是过了一个顺延年。从任何一天开始，到满365天的那天为止，算一个顺延年。顺延年的“年关”，在这里就是生日那天，比自然年年关更能敦促一个人。因为，有无数的人会过年，但只有少数人庆贺某人的生日，这就显得过生日者比较特殊，比较受人在乎；对我来说要命的是，它同时凸显了我在而立之年的一事无成，于是感受到了无比真切的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