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杨枝别乐天,恰如通德伴伶玄——
没有像樊素在白居易年老体衰时溜走,却像刘伶老年时的小妾范通德不离不弃。在苏公越贬越远的凄凉的晚年,其他的女眷都已散去,唯有朝云还一路相随。人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作为侍妾,且出身青楼,朝云若像其他人一样离开并不如意的苏公其实不失为一种明智的选择,别人亦无可厚非,而朝云值此危急存亡之秋,却始终坚定地陪在苏公身旁,谁说,这不是爱情的模样!苏公一生最重要的三个女人,每一个都是最爱,我们很难说苏公爱哪个更多一些或者更少一些。苏公在为朝云立的“六如亭”写道:不合时宜,唯有朝云能识我;独弹古调,每逢暮雨倍思卿。这世上,最难能可贵的是懂得。小东西,咱不知道苏公是不是在践行自己的誓言:彩线轻缠红玉臂,小符斜挂绿云鬟。佳人相见一千年——你将那五彩花线轻轻地缠在玉色手臂上,小小的符篆斜挂在发髻上。只祈愿能与相爱的人天长地久,白头偕老。那些,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朝云死后,苏公鳏居终老。
小城今儿3度到零下14度,阴,空气良。缺月挂在高耸入云的楼顶,照着我独自前行。我断定那位叔叔起晚了,我快要折返时他刚从小区出来。欣赏了好多天走路的姿势,突然间就不香了——叔叔旁若无人在路灯下擤鼻涕,咱就说用手纸包住随手扔垃圾桶里有那么难吗?若人人都随地吐痰,鼻涕乱飞,那城市需要多少清洁工能清理干净!
想起斌哥。“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天空海阔,要做最坚强的泡沫”,斌哥,这是你日记里写的歌词,听说你是歌神,甚至想过与浩桐组团出道——多好的梦想啊,有梦想的人都是了不起的英雄!
你终日不言不语,但学校的江湖依然有你的传说:小学因为被老师训,哭个不停,从此人称“哭半天”,校长拿你束手无策。初一时,你要么不起床,要么起床不叠被子,老师说你几句,你哭得惊天动地。
从始至终,你的父母放弃了你,因为他们觉得从小没把你带在身边,多少有些亏欠你,你想怎样就怎样,随便你学与不学,只要别离家出走就行;你自己放弃了自己,高兴就写几个字,不高兴就发呆。
就像大脑越用越灵是一样的,说话亦然,你长期不交流不回答问题,我担心你的语言功能褪化,莫不是觉得人间不值得?结果你的室友说,你在宿舍里不仅能说还能闹呢。
唉,也是没谁了。
你的日记,从一开始的一行字,到两行字,最后到几千字,看字数和篇幅,吾心甚慰,可是,看书写,为师真的是替你着急:这种态度去参加中考,如何考得上高中?如果上不了高中,你以后做什么?明明是高智商的学霸,愣是把自己活成学渣,你的人生,你和谁较劲呢?
即便如此,斌哥,我仍然一如既往和你在日记里交流。虽然你从不回应我,但我知道,你不可能不看我写在你日记本的字。不是评语,只是闲聊,你文字里的愤世嫉俗,或者都是你心灵发泄的出口吧。可是不开口不发声的人,又如何能做歌星?倘你喜欢文字,不妨走文学这条路,你就属于老天爷赏饭吃的那类人,享受孤独,众人皆醉你独醒,举世皆浊你独清,你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思想见地,但凡克服懒惰,谁说你不是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
“黄昏一寸一寸爬上矮墙,夜像透明的纸……”那时的我疯狂的喜欢包老师的范文,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仿写,中考一水的是记叙文,每次作文课反倒好讲了,拿着范文往进一套,可是没多久,我就发现了弊端:培训班再好的课,架不住学的人多,岂不是雷同了?尤其看见你和乐道写了议论文,我弃了仿写的套路。
作文如做人,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世上,也从来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何必禁锢你们的思维呢?
拿到这个作文题,我们依然是聊天儿先行:
“看到这个题目,你们想到了什么?”
“老师,我想到您说过的话‘你们呀,都是温室里长大的花朵’!”
“那这个花朵就是指的自己,对吗?”
“也可以指别人,跳出三界外,谁都可以是不一样的花朵,但是写自己可能更有真情实感!”
“重点是放在‘花朵’上吧?我感觉它是中心词呢。要不你们研学,咱们看看能不能统一思想。”
你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好像这一切都和你无关似的,大家开始对组研讨,难得你不知想到啥笑了,汇报研学成果时,皇甫很踊跃,结果是为你代言——不愧是读你机,三年同桌下来,你的一言一行,他能解读出来。
“老师,斌哥认为关键词是‘不一样’,虽然写得是‘花朵’,但‘不一样’是用来修饰限制它的,所以切入点应该放在这里,突出‘不一样’。”
“嗯,那准备表达什么中心明确了吗?”
“老师,暂时确定不了,有点难度呢!”
“一切美好,都可以是花朵,对不对?”正所谓不愤不悱,不启不发。
“是的呢,其实就是‘我是不一样的花朵’,花朵代表的是性格和品质,言外之意,就是我好,好得与众不同,老师,是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的好又是从哪看出来的呢?”没有苍白的好,一旦脱离语境,那叫言之无物。
“哦,老师,我明白了,写人记事!”我微颔之,内容大概有了,还差结构。
“第一眼看到这个题目,有没有想到什么古诗词呀、歌曲呀、名言警句之类的呢?”
“可以化用歌词……”
“可以引用关于花的古诗词,排比句开头……”
“如此,甚好,那结尾是不是就能响应开头啦?倒数第二段呢?”
“扣题!升华主旨!”
“如果不知道升华主旨,怎么办呢?”
“把题目重复一遍!”
至此,可以下笔了,原以为你又是随心所欲,鬼画符般,孰料,你给了我一个惊喜:如果我写,也不过如此!
“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天空海阔,要做最坚强的泡沫……”这是你的开头。
满满三页,一千二百字!
“我就是我,是不一样的花朵!”这是你的结尾。
没有模仿我给的范文,只是改动了你自己的日记,精彩!我忍不住在心里给你竖了大拇指——工整书写,这放在中考上是满分作文的潜质!
那一刻,我放心了,语文从没及过格的你,最好的成绩一定在中考,我要做的就是关注你的点滴变化,哪怕只是换了一双新鞋,我也会认真的夸上两句:“斌哥,今天又精神了呐!新鞋很好看!”
中考出分的第一时间,你在微信里和我说了最多的话:老师,我考了460分,感觉有点对不住您,语文差一点儿就优秀了,我准备去咱们学校的高中部!感谢您一直以来没有放弃我……
原来,你都懂,两年数不清多少次被你气得欲哭无泪,如今,我不顾形象的大哭,不只为心血没有白费,更是庆祝你考上了高中!泪眼蒙眬中,没想过年年岁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相同!你的2.0版上市了:小辉辉,与你如出一辙,若说有分别,他不哭,比你爱收拾,看上去很干净。尊重你,我也从来没有嫌弃你的邋遢,相信你终会是那株不一样的花朵!
如果有来生,我化作一盏路灯,固定在那里,每天看千千万万张面孔,每天见万万千千的路人,谁是那个知我容我懂我的人,与我一起送走黑夜迎来黎明!经年累月,是每一个知音维护着我的清洁如新,纵使没为我做过什么,但至少不会无视我的存在。要知道,就算我是路灯,我也是一个生命,不管以何种形态存在的生命,谁又凭什么不去尊重!
回来第一件事儿先将斗室打扫一遍,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嘛!
今儿的粥有点稠,稠得连菠菜都加不进去了呢,也好,少吃点儿,上午课间可以加餐。这次不知怎的,勾起了买小叶桔的欲望——算起来,不吃小叶桔好多年。许是太久没吃,许是杨康后吃啥都没有滋味,许是,就是想吃了,没有理由。一件小叶桔放在窗台,过来过去,随时吃一个,倒是方便得很。
昨儿下午去商场,出来时已华灯初上。商场前的树上开满了紫色的花灯,一如梅花,暗香疏影,又亦或是紫气东来,而一盏盏悬挂起来的红灯笼,恰与那抹紫珠璧交辉,好一派万紫千红的新气象!
可是这个春节,又有多少人家减了人口!朝云去后,男神说:我伤心的是一念之间你我前债已还,恐怕我们来生没有缘分再聚——
伤心一念偿前债,弹指三生断后缘!
一封感谢信
龙丘居士亦可怜,谈空说有夜不眠。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
陈季常也很可怜,他每天都谈玄说禅,通宵不睡觉,结果他也没有成神仙。突然听见河东狮吼般的声音,原来是他那好妒凶悍的妻子发怒了,吓得他拄杖脱手,心中一片茫然。嗯嗯,小东西,咱就说,这本是写给吴德仁的诗,陈季常却出来客串了一把。哈哈,二人友情深厚可见一斑。据传,陈季常与苏公的友情仅次于子由。也难怪苏公开口闭口陈季常——这个官二代富二代,放着好好的贵公子生活不去享受,游侠做得乐也陶陶。想来他就是那种真正无用的朋友——却像空气,却像阳光,却像白水,好像我们有时想不起来,生活中他们却无处不在。尤其苏公被贬黄州时,已是人生低谷期,相当于从中央一下子到了偏远的地方,多少朋友避之唯恐不及,陈季常却三不五时去找苏公,每次一来住上十天半个月的,黄州四年怕不是在苏公家住个一百多天!我猜会不会两个人友谊太满,连陈妻都嫉妒了呢!话说回来,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难觅,谁不想一生中遇见一个陈季常!
有几个家长,许是我教育路上的陈季常。
妩媚——小庭,这个网名好,的确,适合你母亲。
只是,她用力过大了,带着市里人的优越感。
我承认,我甚至有一点点佩服你母亲。家长会上的PPT做得真好,特别是,你母亲讲得尤其好。好多来自农村的家长可能听得不太懂,只是,他们也觉得特别高大上。你母亲站在讲台代表家长讲话的那一刻,她的头顶上笼罩着一层为师者的光辉。两个班主任都自愧弗如了。许是经常出差学习的缘故,许是在单位是领导的缘故,你母亲并不怯场。你们是市里的大户人家,爷爷是当兵退休的干部,父母都是局里的领导。好在,小庭,你没有自许官二代啥的,还算朴实。
除了和女生交往过度这一件,好像也找不出第二件你不好好学习的佐证。如果硬要掰扯,你对男班主任有偏见算不算?
小庭,还记得我们在操场上聊天吗?你规划了你和女生的未来。我都信了,将来到同一个城市念大学,这不是不可能,这可以称得上是美丽的缘份。从初中,到高中,到大学,一路走到婚姻。
“赵姐,我家里知道。”小庭,我说些什么呢?双方家长都谈过的事情,我只能告诉你在学校注意影响。那女孩儿是单亲家庭,好在学习还不错。即便如此,我心里明镜儿似地知道,你们走到一起的概率几乎为零。你的家世显赫,家里早已为你在直辖市买了房子,你的户口和学籍早转去了直辖市。那女孩儿的家世,够不到。这也就是为啥你的母亲并不担心,等你到了直辖市,会有新的生活圈子,会有不一样的人生轨迹。
“嗯嗯,你别影响女孩儿学习,目前看除了升学,她没有别的出路。”我在外班上课时,见过那女生,确实是棵苗子。在她们班里成绩中上,虽然和你比差很多,但已经不错了,你在年级前十,她大概在年级前一百。照此,上一个好点儿的高中没问题的。
“赵姐,您看小庭这脾气,怎么缓和一下他和班主任的关系好呢?”你母亲成年人的思维,我理解,她以为你和班主任关系变僵,你又不能马上就去直辖市,离开之前的日子,抬头不见低头见,万一班主任给你穿小鞋啥的。你母亲真的想多了——小庭,两年多的时间你的表现都不错,班主任他不会因为你摔门而去就记恨你啥的。他训你是为你好,顶多你不服他的管理,他大可以不管你。你虽是孩子,但,有时候你的行为还挺伤人的。
枉费了你们师生一场,小三年的时光,最后落得个不欢而散的收场。
小庭,你去了新的学校,放假时和我联系过——我满心欢喜,然而,却又有点伤心。你信誓旦旦的爱情呀,你轻描淡写的就成了过去。最让人接受不了的是,你让我帮你照顾一个七年级的学妹,移情别恋来得真快啊。难怪你母亲并不干涉你的感情,用她的话来说,小庭,你小学起就有女生给你写纸条。到初中,堵着你要联系方式的女学生多了,无所谓的事儿。
两个班主任倒也没枉做恶人——你母亲为我们写过一封感谢信。
那封信写得滴水不漏,高明至极。信里,你母亲感谢了你初中阶段所有的老师,年级主任,校领导,当然,也感谢了我们两位班主任。
小庭,为了不在你的档案留下污点,班主任为你扛下了所有。触犯学校铁十条的孩子,怎么着也要背个处分的。感谢你母亲的那封感谢信,更感谢你为班级做的所有贡献:做班委,积极参与学校组织的运动会。
我承认,孩子永远都是好孩子。但,我也明白了:铁打的学校,流水的学生。不必为学生倾注太多的情感,我们做老师的,终归只是他们人生路上的过客。
我以为你母亲是懂教育的。我以为她是老师的陈季常。我当然不是凭空想象,是因为她的推心置腹,更是因为她懂我的难处。
都过去了。信早已被学校收了起来。你母亲感谢了所有人,却又等于谁都没感谢。身为人师,只要学生一生顺遂,别的,都不重要……
小城今儿1度到零下9度,阴,轻度污染。没有陈季常该做什么还得做什么,我可以自己做自己的陈季常!感觉夜像是一个懒孩子,睡觉蒙着头,用整个天空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以至于我晨练回来,还是夜未央的迹象。
嗯嗯,小东西,来生咱未必要做一盏路灯,做一棵树也不错。春来,满枝翠绿是我为你带来的气息;夏来,绿树成荫是我为你带来的清凉;秋来,满眼金黄是我为你带来的收获;冬来,光光秃秃是我为你在孕育春的希望。当然,不只是为你,更是为了我自己,我在四季中轮回,坦然地迎来送往。你来,我茁壮地成长;你不来,我一样沐浴阳光。不管你来与不来,我的生命都是一段惊艳的时光。我为你,又不全然为你。我们汲取爱的养料,各自精彩,互不打扰,有时,一起在岁月里悄然绽放,那是我们爱的约定。
中午“扒瞎”——眼见大虾在油锅里翻滚,瞬间就已变色,要是再加一个尖椒应该会更好吃吧!
昨儿去书法班咨询,那老师涉世不深,确切说,是没有半毛钱情商,说话抬杠似的不中听。好在,现下的我,不悲不喜,不怨不怒,不忧不惧。看来,人生这场修行,于我,已然一切随缘。我想,这是我上了年纪的标志。谁没有年轻气盛过?谁不会为了一句不顺耳的话大动肝火!谁不会为了一时意气之争而大打出手!曾经,我们都是江湖人,在江湖上混,生怕江湖没有我们的传说!如今,随意。你说话跟吃了枪药似的,关我何事!我已接受了一个平凡的自己,从此后默默无闻,与亲爱的自己握手言和,何尝不是另一种洒脱!
如果我有苏公的陈季常,我也会对吴德仁说:只恨你不认识陈季常,只恨我和你缘悭一面。期待将来,你我能在世路繁华之处,人才汇集的地方相遇。彼时你我二人再把手言欢,或者笑着感叹,时间过得好快啊,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三千年前——
恨君不识颜平原,恨我不识元鲁山。铜驼陌上会相见,握手一笑三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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