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二师兄被天庭押解，明天便要处死。”
面对许久没见，如今已是金身罗汉的沙悟净匆匆赶来求救。
“罪名是什么？”虽然心里有点吃惊，我还是表面平静地问。
“偷窃天庭圣物。但这是不可能的，二师兄已是净坛使者，怎么......”
“阿弥陀佛。天庭自有天规，我也爱莫能助。”我出奇冷静地打断沙悟净的对话。
“大师兄，别人说你成佛后变了，当初我还不相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罢了！既然你不想惹祸上身，就当我从未找过你。你不去救，我去！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大师兄！”沙悟净说完头也不回地驾云离去。
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我心没由来地狠狠抽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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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本不属于我的兄弟情，为何会如此触动我心呢？
八戒偷的是什么圣物，会受如此重罚，要他神魂俱灭？过往偷圣物的小仙也只是被罚到人间经历轮回而已。
“罢了。取经任务已完成，各人自有造化。”我强忍着心中各种疑问，迫自己坐在莲花座上打坐静心。
成了战斗胜佛后的孙悟空变了，这是整个天庭的共识。
往时的桀骜不驯，变成如今的唯唯诺诺，对谁都客气。
“猴子，我们今日来比试比试，打完之前五百年前那场未完的架！”
知道我成佛后，哪吒也曾踏上三十六重天来找我进行比试。
结果是我们未动干戈，他便在我的满口禅语中急忙逃跑了。
现在的我，身穿一身红袈裟，额上一点红痣，外貌上还是那个猴子，只是曾经的狂妄自傲的表情再也不复见。
他们说我得到的多，失去的更多。
但何尝想到早在取经的路上，我已经不是那个孙悟空。
我叫六耳猕猴。
从何处来，我早已记不得。只记得当初我是那花果山四万多只猴子中的一只，曾经也崇拜过当时的大王孙悟空。
他在天庭被封官的那天，整个花果山为之震动，觉得他为猴子增光。
山中的猴子还为此大肆庆祝，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吃喝。
但在我心中的那份对他的崇拜很快就被磨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恨。
因为花果山中的猴子也是分阶级的，无父无母，性格软弱的我，属于阶级最底层。
寒冬时，山中有地位的猴子都到山后浸温泉御寒，而我只能是蹲在一旁望着，用从泉眼中不时飘出的热雾暖暖手，才不至于冻死。
就算是那三天三夜的庆祝大典，我也只能在场忙前忙后地倒水递酒，只配吃残羹冷炙。
由于我的面容与那位斗天斗地的齐天大圣堪称一模一样。
被那些妒忌又打不过他的猴子当作沙包来发泄，而尊崇他的猴子们又觉得我是他们偶像的污点，把我当作耻辱。
因此，就因与他相像，我艰苦的日子更加雪上加霜。
孙悟空在当官不久后便大闹天宫，花果山在那时遭到灭顶之灾。
我刚好被天兵天将打在山中的雷电气旋，击出百丈之外的山头晕倒才逃过一劫。
不知何时，一道耀眼的佛光将我唤醒。
“你愿意护送一和尚到西天取经吗？任务完成后，我许你得道成佛。在此之前，我教你法术，而你将带上一紧箍。”仙人说道。
我望着远处不断冒出浓烟的花果山，坚决地点了下头。
从此，那位仙人便派他身边的一位童子与我一起安顿在一个山头上，每天授予我法术。
后来我才从那位童子口中得知，那位仙人叫如来，而我将护送的和尚叫唐憎，那位大名鼎鼎的齐天大圣如今被如来压在了五指山下。
我问他何时开始执行任务，他总摇着头说，时机未到。
学法术的日子是难熬的，我天资不高，不到半年，身上便布满因领悟不到招式秘诀，而被童子抽打的痕迹。
但这对于过惯苦日子的我来说不算什么。
最难熬的是要练火眼金睛，我先要吃一堆仙丹，后被塞进一个丹炉里，炉外不断烧起三昧真火。
当时还一度以为我的眼睛会被炉火熏瞎，在炉内不断想象自己的死相。
但当我从昏迷中苏醒看到童子周身散发着的仙气时，就知道我已练成了。
山中落下的积雪融化，万物恢复生机，之后山中萧条的景色又来袭，接着又下起了厚雪，就这样重复地春去冬来，不知过了多少个年头。
如来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他说时机已到，我现在需要的是做一场戏，一场以假乱真的戏，如果失败，死于金刚棒下就是我的下场。
我接下了如来给的神似金刚棒的圣物，便毫不犹豫地驾着七彩浮云赶到目的地。
这个任务出乎意料地顺利，唯一感到意外的是当我带着似报仇的快感，操着棍子落下的一瞬间，那个曾让我羡慕不已孙悟空竟然露出释然的眼神。
我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就按计划行事，以孙悟空的身份与八戒他们一同护送唐憎取西经。
为免露出破绽，在出发之前，如来又一次出现，他让我吞下一粒含有孙悟空所有死前记忆的金丹。
那时我才了解到，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齐天大圣，早已对取西经心灰意冷，只是牵挂花果山那四万多猴子猴孙的安危，担心中途放弃他们会受到牵连。
而他也早已察觉如来的计划，所以干脆来个顺水人情。
知道这些后，我对孙悟空的恨早已烟消云散，反而对他的敬佩更添几分。
而他早已识穿阴谋的这个秘密，不知道如来是还未得知，还是知道了但不在意，反正我对此绝口不提，也承担起守护花果山这个遗愿。
只是，当吞下记忆时间久了，有时我也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谁。
每次入梦，梦境里全都是有关孙悟空在花果山的点滴和与唐憎、八戒等师徒师弟间的互动，醒来后那些温馨的感觉却真真实实地留在心间。
就像这次听到八戒出事，本该不应有任何反应的我，内心竟感到隐隐作痛。
让我觉得六耳猕猴与齐天大圣之间的身份边界越来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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