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近百年历史的鲁迅公园里奇人荟聚,百色杂陈。今天说的是一位七十三岁的上海老人,二十多年来把这个公园当成自家的书房或教室,专找人多的地方,摊开书本,时而俯首看书,时而抬头和过往的游人攀谈,如遇到也会外语的游人,则用外语和他们做简单的会话。
这位老人名叫朱隆澄,学习外语的爱好大抵始于二十二年前,那时他四十八岁,和老婆双双从工厂下岗。为了贴补家用,仗着他有素描的爱好和底子,就到上海零公里处的人民公园为游人画肖像。他觉得外国人更愿意让他画肖像,就开始学外语,便于揽客。
先从英语学起,后来就到了能够阅读北京周报杂志(Beijing Review)的水平,之后,看到客人也有不会英语的,就学了日、韩、德、法、西班牙、意大利、俄语。生意的确有所长进,但他发现他迷上学外语了。最近两年他决定周一到周五全用来学外语,只是在周末去做点挣钱的俗事儿。当然,做出这个决定,也是由目前的经济基础决定的。他说现在每月退休金高达四千五百元,对钱的兴趣小多了。
人民公园周末画画,一个月八天,可以收入一千多元。黑白素描,每幅收费三十元。他不画那种彩色的素描,说画彩色素描耗时间,客人不耐烦,没那么多时间等待。他对这个额外收入水平很满意,说“一千块钱可以买好多东西呢!”“你想啊,谁会平白无故给你一千块钱呢?”
他的确平时花不了多少钱。中午已过,包里还有两个没吃掉的馒头漏在外面,在公园里午餐就凑乎一下。“我平时很少下饭馆的,”他说。
不光吃的简单,住的也很简陋。他住在一个使用面积二十二平方米的老房子里。地方小,家里书太多了,这一直就是个问题。“我有三大樟木箱子的书,柜顶上、床上都是书”,他比划着说。以前的很多书是十元一本买来的,但后来为了家里腾地方,一两元出手了好多书,现在想来,着实后悔。
上次笔者在鲁迅公园见到他,是四月份初,他在路边翻看着一本徳汉词典,旁边围着几个人,他给他们念几个单词,听的人一脸仰慕的神色。只是小舌音还是不会。这次再见到他,他正翻着一本厚厚的俄汉词典,低下头细细盘看着一个一个单词。他说有时候俄国人会拿起他的词典给他读几个单词,他就明白俄语字母如何正确发音了。大舌音是不会读的,他说。
他觉得自己虽然岁数大,但是个头脑很开放的人,“要是年轻些,我会背着包去法国。。。”这一点,他觉得自己的儿子太保守太落后了。
儿子今年三十一岁,上海交大研究生毕业,至今未婚。这让他如骨鲠在喉,忧在心间。
平时在公园里翻着书念念有词的同时,竟然说服了两个(已毕业的)女研究生同意和他儿子见面,但他儿子一口回绝。他还曾怂恿儿子和外国女人谈恋爱,儿子也拒绝了。
他儿子告诉他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但他显然还从未见过这个人。儿子和他妈住在一套五六十平米的房子里。
他也劝儿子学英语,但人各有志,儿子对外语兴趣不大。他两手比划着敲键盘的样子说,“他整天忙着挣钱,当然他平时上班已经很忙了(也没多少时间学外语)。”
儿子拒他千百遍,他对儿子确时惟命是听。他至今都没有手机,就是因为儿子的反对。“我好像有你的微信的?”笔者问道?他连忙摆手,说,“我没有微信的,我不用手机的,我儿子不让我用手机,说里面有钱的,手机丢了,钱就丢了。”
他说希望再给他十到十五年,这样就可以把这八国语言拿下了。现在只是勉强日常会话。想来当初放下粗通的英语,又学了其它七国外语,门门外语都还需要深挖细抠。除了外语,他现在也想学学古汉语,觉得古代的史书里面讲人间变幻,时代更迭,成王败寇,肯定有很多智慧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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