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多年前的改革开放,为中国带来了无数的惊人变化,就像著名小品、话剧演员陈佩斯先生说的那样,仿佛一夜间,这个国家的周身血脉被打通了,处处都洋溢着生机与活力。
伴随着个体经济的爆发式运行,那些在计划经济时代的紧俏商品,逐渐充斥了市场,你只要掏得出足够的人民币,就可以把它带回家。至于从前种种的粮票、布票和电器票等凭证,都成了小学生的练字纸,然后慢慢消失,最终只流传于收藏圈。
80年代中后期,彩电进入了千家万户,我们家也不例外。当然,那个时候购买一台大彩电,既关乎到在街坊邻居间的面子问题,也是出于票子“越来越毛”的考虑,后来家里大人告诉我,那个叫“通货膨胀”。
也是从这个时候起,对于足球有了最初的印象。张洁是我的一位小学同学,他家里还有一位兄长张沛。张家哥俩儿都是狂热的球迷,并且热衷于向小伙伴们传播有关足球的一切,从某种意义上讲,类似于传教士的感觉。在张家哥俩儿孜孜不倦的推荐和主动借阅下,我看完了高桥阳一先生的整部《足球小子》。
那时候,电视节目上能看到的足球内容只有两个,一是CCTV5每周日下午的意大利足球甲级联赛实况录像,二是香港卫视中文台(凤凰前身)的一档资讯节目,主持人是游泳奥运冠军、五朵金花之一的庄泳,以及她老公刘勇。依稀记得其中有个板块叫“绿茵英豪”,全部是有关西甲的赛况信息。当然,严格来说,那时候在私人家中收看这个频道,并不完全合乎有关规定,但是这也可以看作是国有企业在改制重组前的最后福利吧。对于宿舍大院里的孩子们来说,这个频道当时最受欢迎的节目,竟然是台语配音的《樱桃小丸子》,这你敢信?
男孩子天生对于武器都有本能的爱好,在那个年代里,猎枪和气步枪还算是运动器材,属于私人可持有的范畴,所以每个周日下午,我都会被老爸训练,做一些运动类枪械的使用和保养。反复拉合枪栓,保养枪膛和撞针,是一项繁琐而艰巨的工作,尤其刚开始时,发力方式不合理,极易造成上臂的酸痛,而且过程极为枯燥。这个时候陪伴我的,往往就只有电视里意甲的实况录像,和资深解说员张路老师的声音。那时候,他还不太像现在这样,时不时狡黠地“嘿嘿”。
意甲七姐妹的盛世,让亚平宁坐拥了“小世界杯”的称号,各路豪侠都需要登陆这个战场,为自己做出一个终极正名。在1990年的初夏,真正的世界杯也在这里上演了。至今,人们对于“意大利之夏”还有着种种赞颂和追忆,不仅是源于那经典的开幕式和主题曲,还有那演绎到极致的防守反击。
出于对迭戈·马拉多纳的景仰,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我把这个名字的中文含义定义为“不可战胜”。实际上,我是没有看过86年墨西哥世界杯的(当然,后来看过很多集锦,另作别论),但正因如此,有了许多的想象空间。后世的很多评论者,喜欢把这类球星称作“洪荒神兽”,意思大概就是你对他的个人想象多过实际了解,这个定义非褒非贬,只是陈述一种客观现象。
在多数人的印象中,新闻联播这种高大上的节目,除了主流价值观外,是不屑于播报其他信息的。所以,在1990年夏天的一个傍晚,听到新闻联播在最后30秒播报了世界杯决赛结果时,着实让年幼无知的我吃了一惊。不过,更大的惊奇在于,获胜的是德国,而不是那一抹蓝白色的阿根廷,这对我当时的世界观有着颠覆性的影响——马拉多纳输了。
当然,生活仍会波澜不惊地继续,而此时我与足球和世界杯的直接交集也并不太深,只是偶尔与张家哥俩儿在汽修厂后院的空地互相传传球,或者逃票钻进体育场的看台,看看国奥与申花的热身赛。那时,南派足球的代表人物谢育新正威风八面,号称中国马拉多纳,结果他所在的那一届国奥,就在我眼前输给了申花。
总结下来,1990年的意大利之夏,想象多过了解,模糊多过深刻,就像人们所说的初恋,其实你不太能记得住很多细节,更多只是一种懵懂的感觉,甚至于偶尔你自己都会怀疑,那一切究竟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还是过往经历与自我意识的结合体。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与世界杯的故事,就这样从那个外形如靴子般的亚平宁半岛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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