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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酒,记得温一温

黄酒,记得温一温

作者: 江小少 | 来源:发表于2017-08-13 23:58 被阅读38次

“屌毛出得比眉毛晚,长得倒比眉毛长。”——《许三观卖血记》

《活着》之后看余华的第二本书,相比《活着》,《许三观》的笔触和情感都温暖了许多。都是大时代的小人物,都是关于血与汗的故事,结局和命运都相差了不少,只能说,这都是人生。许三观命好吧。

两部都同时看了电影,不得不说老谋子的《活着》真是其电影生涯的巅峰之作,看到去年的《长城》,真的很难想象出自他之手,有点唏嘘;《许三观》只有韩国版的,实在可惜,少了了一个大时代的背景,整体的厚重感和人物命运的推动都逊色了不少。

无论是《活着》还是《许三观卖血记》,给我的印象都是“平”。故事就那样平淡无奇地开始,就像任何城市的午后树荫下老人拉的家常那般。无论故事的发展多么的跌宕起伏,余华似乎都没有大笔如椽似的将主人公写成改写历史的旗帜人物——尽管抗日战争、文革、大跃进等名字,至今听来都那么掷地有声。相反地,余华似乎悄悄隐去了人物身上的悲剧色彩。

像是一首很长的民歌,它的节奏是回忆的速度,旋律温和地跳跃着,休止符被韵脚隐藏了起来。也如同寒冬铅云里不经意漏下了一缕阳光,虽然身体还是那样寒冷,可是象征温暖的颜色让我们不再颤栗不止。读余华的故事,更像是看到一片茫茫无边变幻莫测的海域,你能看到波涛开始翻涌,乌云开始密布,风在呼号,暴雨将倾盆而至。但你也知道,一切都会过去,一切又会平静,回归成它本来的样子,这就是生活的模样。

许三观之所以精彩,是因为他的有血有肉,卖了血想取老婆,觉得许玉兰漂亮,用八角三分钱外加许家的香火便得到这位油条西施;最喜欢一乐却又无奈不是自己的亲儿子,但最终还是选择卖血去治一乐的病,当着众人的面说,你们中间有谁敢再说一乐不是我亲生儿子,我就和谁动刀子,有些爱会比血肉还浓;听到何小勇出事而死,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嘴里还念叨着这就是报应啊,却还是选择了让一乐为其去喊魂;而这种种矛盾都源于其内心的善良。

余华在自序之中,提到马提亚尔说的一句话:“回忆过去的生活,无异于再活一次。”写作和阅读其实都是在敲响回忆之门,或者说都是为了再活一次。余华的故事也让我穿过时光的窗口,看到了那个时代。

记得很小的时候,我总是不爱吃饭,碗里的饭总是会剩很多,外公对此总是很严厉,说来之不易,被说的多了,自然也长了记性。因此在我的印象里,外公啥都对我很好,但就是关于粮食尤其严厉,我一直以为那是因为身为农民的他知道种田的辛苦,所以要爱惜,直至后来在外婆回忆外公的往事的时候,听到了另一个故事,我突然懂了他口里说的来之不易。

外祖父去世的很早,他们一家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外公是家里的长子,自然而然,照顾他们的责任就在外公和外婆的身上了。我问外婆,那么大一家子不辛苦嘛?她说当然辛苦,但是自己选了这个男人,再辛苦的路也是要一起走下去的。

外婆说那时候刚和外公在一起不久,一开始只是粮食歉收,不过对于他们来说有丰年有荒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偏偏要上交的粮食又不少,交了粮食,留下来年的种子,吃糠咽菜总是过得去的。而且你二外婆也嫁出去了,三外公也到了可以种田的年纪,勉勉强强,日子还是可以的。

但没过多久,便才是真的闹起了饥荒,当时周围的人被一种叫做“饥饿”的死神所支配,你甚至都无法想象下一个被拖走的会是谁,外婆说“我亲眼看见隔壁的大叔饿倒在田埂上,明明看着他在慢慢走,忽然就软绵绵倒了下去,我过去一看,人已经断气了”。

连年的大水,一次又一次打破了外公对土地的希望,那些年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无功,外婆说那时候我就担心,你外公出了门就回不来了,也倒在了田地边上,每次出去和你外公一起去田坂上割野菜,总是忍不住往你外公所在的那片田上多望两眼,生怕他突然就倒下了。他那时候总是说这日子很快就会过去了,总是仗着自己的体格好,比别人走好几里的路去找野菜,外公的说法是那么远没啥人会去摘,那我们就能多摘点多吃点。吃的时候外公总是吃的最少,吃了两口就饱了,其他都给他们。

很多时候,他总是天没亮就出门中午饭点回来,过了午时又出发。但他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外婆说那时候你外公在我面前还老是笑嘻嘻的,说着来年想种点芋头呢,每次都说走过三江六码头,不如奉化芋艿头。一定要种点,又粉又好吃,但每次看你外公出门,转身就会落泪。

渐渐的,外公走的路越来越远,带回来的菜却越来越少,外公和外婆的对话也越来越少了,更多的是叹气与满脸的愁容,外婆只是说,最严重的时候我们都是啃着树皮过来的,那时候,全村的树没有一棵是好的,树活一张皮,很多时候人都快死了,我们还怎么会管那些树的死活。一天三顿都是树皮下锅煮的水,有那么点野菜都要藏起来,生怕别人抢了去,这种日子不知过了多久。你太外婆年纪大了,最小的一个弟弟,你要叫小外公了,都饿的起不来床,那段时候你外公挨家挨户去求别人分点粮食,但还是无济于事,好好的两个人就这么没了。

而后的日子,终于好转起来,而外婆也很少提及那段时间的事。她说,那以后,你外公在第二年如愿种了芋头,丰收那天,最先摘的两个祭给了你太外婆和小外公。

余华在自序中写道,有这样一个人,他不知道有个外国人叫亚里士多德,也不认识玫瑰(他只知道那是花),他知道的事情很少,认识的人也不多,他只有在自己生活的小城里行走才不会迷路。

我们都是如此,茫茫的大时代中,小小的蝼蚁而已。只是想即使如此,也要活出自己最美丽的样子。如同许三观卖完血,就去点一盘炒猪肝,二两黄酒,高声喊到,我的黄酒也温一温。

江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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