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的树
我们村子不小,村西头建了村小,一二年级的房子高大幽暗,屋檐有雕花,后来想明白了,以前肯定是座庙。我们小学毕业那一年由五年制改六年制了。毕业那年春天,估计是哪位老师或者校领导灵光一闪,我们这届毕业生就有了在校园里的空白处栽种小树苗的权利,我们班大约30个孩子吧,大家自由分成四人小组,每小组种植一棵小树苗,依稀记得是柳树亦或者是杨树,树的品种不重要,种树带给了我们无限憧憬和快乐。种树的过程已经不甚清楚了,树栽好后,我们四个要好的小伙伴围着我们的小树苗又唱又跳,欢腾了好一阵子,有了这棵树,仿佛有了某种神奇的寄托,仿佛它会帮我们永远铭记那段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我们还在树下发誓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这棵树就是我们友谊的见证!可惜那时的我们太稚嫩,就像我们种下的那棵小树,成长的事情谁又能预测呢?但至少我们当时的喜悦和情谊是发自内心的,没有掺杂半分杂质。随着我和秀荣升入初中,小林和迎春因为落选都各自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那天的欢乐过后,我们以后的人生各自延伸到不同的方向,再无交集,连忧伤也是淡淡的。
后来的我们天各一方,我们种下的小树也因为学校的改建和后来的撤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生命总要前行。但我觉得毕业班的学生能为母校为自己种下一棵树是可以成为传承的,想想一群耄耋老人回到母校看到自己亲手种植的一片片绿荫,这远比一个形式大于内容的毕业典礼抚慰人心的多,也可能是一家之言。
疫情之前,石油大学还对外开放,曾经和妹妹一起去看过那棵校友捐赠的很有些年头的海棠树,听说二中校园里的那棵桂花树也是校友捐赠,很是神往,希望今年桂子飘香的时节能有幸一观。
初中校园里的树
我们原先的初中校园无疑是很有传承的,建校时间大约是20世纪30年代,可惜等我上完初二,这个校园便被弃之不用了,我们搬到了乡政府驻地的新建教学楼上,当时我们大约是欣喜的,那可是代表文明和现代的楼房啊。但新建校的树木乏善可陈,难以与原来的校园比肩。原来校园让我念念不忘的始终是那些树木。
银杏
校园最后一排的房子很高大,是一排宿舍,外面屋檐全是一水的青砖,父亲说这些砖上都刻有当时捐献窑厂的标记,我没有注意过。我住过的宿舍前是一胖一瘦两棵银杏,后来知道那是一公一母,高大挺拔,树形优美,落叶的季节踏着满地金黄任意挑选着造型优美的叶片做书签,冬天围炉分享清甜微糯的白果,这两棵树给那个匮乏的时代带来了精神和物质的丰盈。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银杏树也就是公孙树将这理念诠释得淋漓尽致。
想写这篇文章的时候,上周末回家跟父亲搭讪,问起原来的初中学校,当时跟着父亲上学的我太顽劣,看大书,违反课堂纪律,爬树摘花,海里摸哈喇,长大的我为了不惹父母不开心,也是为了维护自己的自尊,很少提及上学的事情,所以父亲对我问起神情中还是掺杂了些诧异。我跟父亲说,百度上那棵树有100岁,选育单位是山东农业大学。父亲说,那倒是靠谱,他在那上班的时候,偶遇两位老人家来看银杏树,算算老人的年龄,100绰绰有余。那所学校后来成了敬老院,老人们闲暇时是不是围坐树下,说着那过去的事情?
海棠单独成篇吧
丁香和紫薇
倒数第二排房子是办公区,西边房前有一口水井,我们下课时常聚在水井旁打水喝,水井的右手边是一棵丁香树,是白丁香,花开的时候香气袭人,引得爱花的孩子们在树下打转,当时的自己肯定还没有读过戴望舒的那首《雨巷》,当然不会看到丁香就会想起那位结着丁香花般愁怨的姑娘,满满的只有美丽和芬芳。
工作后,去找在八大关工作的闺蜜,在她住的面向大海的小阁楼下,也有一棵丁香花,约莫是紫丁香,参加自学考试的季节恰逢丁香花开,伴随着大海的涛声,闻着丝丝缕缕的香气,于是对八大关有了一份特别的喜爱,也可能是爱屋及乌吧。
青岛中山公园是一个植物的宝库,如果你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你喜欢的各种花木大抵都可以遇到。一年春天,当我在一座楼前偶遇一树盛放的白丁香,终于没有忍住,瞧瞧四下无人,偷偷的折下小小的一串,放在我白西服的口袋里,这么小小的一串,不算是采花贼吧。这串小花,让我感到富足。
最后说一说校园里的那棵紫薇吧,它和丁香同在倒数第二排办公区,对着数学组,紫薇树也叫痒痒树,我们不定期的跑到树下轻轻的挠它,想看看它无风而动的样子,它大大满足了我们的好奇心。
据院子里的树木推测,建校的长者一定出身富贵或者见过大世面,乡下长大的人,哪里有栽种银杏,西府海棠,丁香和紫薇花树的见识?所谓贫穷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力,大抵如是。现在长大的孩子们,见到同样的树木,不会有我这么多感慨了,道边路旁,哪一种以前觉得稀罕的树木不是随处可见?路边走一走,手机拍一拍,何处不风景?一句不太贴切的“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很能表达我此时的心情。我们的生活,的确是富足了呢,有树木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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