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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魂「一八四」|希望

老屋魂「一八四」|希望

作者: 冯俊龙 | 来源:发表于2019-07-15 07:33 被阅读116次

    《老屋魂》内容简介  目录

    老屋魂「一八四」|希望

    第一八四】章  希望

    时间过得真快,好像只是一眨眼,复生就快满三十岁了。

    世纪轮回更替,时间往来反复,生命在苦难中历经酸甜苦辣,所有的磨难,在岁月沉淀中发酵,生活变成了一杯酒,无论谁喝,滋味都不相同。

    还没过完大年初五,回来过年的人又开始外出打工。除了家里有卧病在床的亲人,或者马上就要中考高考不能转走学籍的读书娃,就是有轻微智障的人,都不再留在家里,老家的乡场上渐渐少了年青的身影。

    牧凤背着装了几件换洗衣服的挎包,牵着青儿走在前面,复生扶着母亲宽厚的肩膀,对依依不舍的母亲说:“妈,您回去吧,我等一段时间就回来看您,成都离家近,回来一趟比以前容易得多了。”

    母亲眼睛里闪着亮光,有些悲伤地说:“走嘛,我再送你们一截路。你到成都开始做生意,忙得很,哪还有时间回来?”

    “我会回来的,您回去吧。”复生摸摸衣兜,从里面扯出几张钞票出来塞给母亲:“妈,我走了,您上街赶场,吃点包子油条,不要饿着肚子回去。”

    母亲捏着复生拿钱的手,眼泪一下子流出来:“三儿,你就不要再给我拿钱了,你抽时间给四儿多打点电话,喊他在外面要规规矩矩的,他读书少……”

    复生离开上海一年多,和再生断断续续有过电话联系。再生总是说他还在上海承包工程,但复生晓得,再生是不想让家里人失望,更是为了支撑自己的面子,说的大部份都不是实话。

    这一年多时间,再生基本没有寄钱给赵小香。家里两个双胞胎儿子,幸好还可以吃米饭,穿的衣服也是在乡场上买的便宜货。赵家的人也会在经济上多多少少支援一些,赵小香勉勉强强还能把日子过下去。

    老家出去打工的人,大多都是靠出卖力气挣些工资,也有学了木匠砖匠手艺,承包些小敲小打的零碎工程,一年挣的钱比那些下苦力的人几年都还挣得多的。再生自持比别人能吃苦,而且能说会道,一直都想承包几个大工程,比老家所有人都挣得多。

    但再生的运气再好,承包下来的工程总是挣不了钱。

    以前在新民的工地差点出了人命,后来在上海的工地做完以后,结账的时候基本是倒亏。还好上海的工地雇佣的都不是老家的工人,除了和合伙的表弟一家人闹僵,还没有像那年在新民做工地一样,有工人找上门来讨债。

    过年没有回家,母亲就知道了再生平日里打电话回家报告的“喜讯”,有可能都是哄家里人的假话。

    每次离开家乡,母亲总用她充满忧伤的眼睛盯视着儿子们。外面的世界肯定不全是美好,但总有希望,如果一直躲避在家庭的庇护之下,希望就是失望。

    母亲亦是深知,但更是惶恐,似此即生离死别,再不舍得,也无可奈何。“树挪死,人挪活”,不想做农活的儿子们,不走出这个只能干农活的家,肯定是没有出息的。每次有儿子外出,母亲总是相伴着送儿子们一程又一程,无论风雨泥泞,无论道路遥远,也无论她身体是否疲惫不堪。

    母亲的心里无论再如何痛苦,也要等儿子们坐上远行的车,看着载着儿子们的车渐渐远去,母亲的身影在儿子们同样模糊的泪眼里苍老起来,变成一座灯塔,牢牢地吸引着儿子们回归。

    不识字的母亲总是通过父亲,在书信中嘱咐儿子们在外面要吃饱穿暖,要“做正事”,“千万千万不要去做偷鸡摸狗的勾当”,“过年了记得早点回家”;后来有了电话,母亲总是在电话那头诉说她“过得很好”,要儿子们“在外面不要担心家里的事”,末了总是呜咽,好似儿子们永远是没有长大的小孩子,总是牵挂着儿子们。

    要过年了,母亲总是早早地站在儿子们将回的路口,望着儿子们要走回来的地方。每每有车经过,母亲都聚精会神地审视着车子的速度,以确定车子是否停下;从车上下来的每个人影,母亲都细细检视分辩,生怕错失了每个希望。等待儿子们归家的冬天,差不多是母亲为过年做的最隆重的准备。

    越是幸福的团聚越显短暂,离别的伤感总是一次次地上演。母亲再一次地送别儿子们,儿子们也如同不屈的战士,再一次次地冲向人生这个残酷的战场。

    复生也不知道,自己去成都究竟能不能搞得出什么名堂?

    但再艰难曲折的道路,都要一往无前地走下去。

    回到成都就开始摆摊,摊位上的生意还是不错,但青儿读书要给高价。没有户口还要在公立学校上学,就必须要缴纳一笔“建校费”,而且这笔费用是每学期都要缴纳。

    复生不愿让青儿像自己小时候那样,因为家庭的贫穷而让人瞧不起,牧凤更是用心地把青儿打扮得漂漂亮亮。摆摊赚来的钱,除了租房和供一家人的开支,剩余不多,但一家三口能在省城团聚,年轻的复生心里还是充满快乐。

    开店的事一直萦绕在复生心头。

    趁牧凤不进货的时候,复生不时到附近人流集中的地方考察。

    成都本是商贸之都,特别是城北,外来人员汇聚,批发市场林立,经济发展迅速,虽然杂乱不堪,但消费能力坚挺。即使一个人口较为集中的乡镇,比起川北小县城,也是欣欣向荣,繁华似锦,经济十分活跃。只要胆大心细,肯吃苦耐劳,赚钱也不是天大的难事。

    但现成的商铺,因为都是养起来的成熟口岸,即使原店主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要转让,新接手的老板不但要给一笔数额不菲的转让费,还要承受房东趁机抬高不少价格的房租。

    而商铺的租金,至少是三个月给付一次,好多都是一年结付一回。无论是季付还是年付,房东都会找到加价的理由,除非先就有合同约定,按照每次递增百分之多少加价。

    没有人气或是刚刚修好的商铺,也有人抢先租赁,然后待价而沽。

    但做生意的门槛似乎很低,先不要说当老板的人的文凭学历,就是经济基础,也可放宽到只要有钱交付租金和铺货的本钱,就可以租间门面开店当老板。当然,实力不雄厚经验也不丰富的后果,是开店不久就亏得血本无归,老板的瘾还没过足,就要为自己的莽撞而承担再去辛苦几年甚至十几年上班的恶果。

    前赴后继的人很多,因为当老板就标志着有可能发大财。

    复生在老家做过生意,早就耳闻目睹了开店当老板背后的艰辛,知道开店不只是“开门守店”那般容易,选择口岸的重要、设计装修的繁琐、进货摆布的认真,还要把分门别类的货物标上合理的价格,对讨价还价的顾客,不但要有恰到好处的说辞,而且还要态度适当的改变。总之,一味地追求高效益或者毫无原则地委曲求全,换来的可能就是时日不久的短命生意,老板没当几天,亏本亏了一大坨。

    摆摊虽然辛苦,卖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而且有的利润很低,毕竟摆摊的“门槛”比开店更低,只要有时间,也不图赚到大钱,几块钱都可以随随便便摆一个摊,所以“老板”如雨后春笋般地多。这样的“老板”更容易当,甚至谈不上什么风险,只是赚来的钱,能够供自己吃饱喝足也是幸事。市场上因为这些不用动脑子的小摊小贩多了,同类化经营也就触目可及。本就利薄的“生意”,让求生的本能自觉地把价格一降再降,直到最后大家都无利可图。

    但开店就不一样,本钱雄厚风险就大,利润和风险成正比的结果,是让想获取更大利益的人处处充满警惕。一个合格生意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都是在守护自己本钱的前提下,为获取利润而不断增加的煎熬中慢慢变大。

    复生不愿一辈子摆摊,也不肯把自己终于累积起来的一点积蓄一下子化为乌有。在川西平原上,复生脑袋里不断闪现出在川北老家的麦地里收割小麦时的情景。

    炙热的阳光下,面对着一地饱满的麦穗,全凭手工收割回家,劳累辛苦不说,如果抢收不及时,遇上暴风雨,小麦减产,秧苗新插,全家人聊以果腹的食粮就会大打折扣,饿肚子的时间就会大幅延长。成熟了的小麦锋芒毕露,刺得汗流浃背的身体又痒又痛,如果麦芒掉进衣服里面,那种难受就不仅仅是痒和痛,摸不到抓不得,左摇右摆扭捏半天,也只好任由芒刺在背。

    被汗水湿透的衣服,像一幅厚重的盔甲,裹在身上任由烈日烘烤。整个人像一具被闷煮的大虾,红得裂开的脸颊,被头发里渗出来的汗水火上浇油一样淋得生疼。手臂还要机械地挥动,已经麻木了的左手掌伸出去,抓握着一大把麦穗,却还要被右手攥着的镰刀,不时误伤一下。鲜红的血口子还没冒出血来,就条件反射似的塞进口中,用干涩的嘴唇死死抵住,直到咸腥味淡了,才把受伤的手拿出来,心疼地看一眼,暗自骂一声,又伸出去,逮住已经散乱了的麦穗。

    收割麦穗除了坚持不懈,慢慢在太阳底下煎熬,熟能生巧加快收割速度,还可以使用后来在电视上看见的收割机。

    但复生是等不到用收割机收小麦的了,一是没有用收割机收割小麦的资本,二是自己出生的那个小山村,都是坡地,没有使用收割机的条件。

    沉甸甸的小麦很快就会变成绵绵软软的面条,饥饿的肚子会得到暂时的满足,但播种、收割小麦要付出的沉重代价,让复生选择逃离。

    做生意需要的本钱,是自己辛辛苦苦摆摊好不容易省吃俭用的积累,开店是要挣更多的钱,而不是为了取悦自己或者在外人面前显摆,赚到钱是最终目的。保证开店的资金安全,是第一重要的事情。

    宁可错失机会,也不能贸然突进。

    如今,在成都开一家可以赚钱的店,是复生全部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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