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在玉兰花枝上蹦跳的小麻雀

宿舍楼下的玉兰花开了，开得盛极，谢了，谢了一地。

我初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半大的小子，却正儿八经地摆弄着相机，在那枝枝玉兰下，或蹲或站，似乎苦恼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角度。

我正看得入神，想要暗暗嘲笑你，却不想被人推了一把，

“嘿，学妹愿不愿意做我们的模特？”

你的搭档笑得鱼尾纹都出来了，可见这年头找个模特不容易，学长还要用美色诱惑。你腼腆地笑了笑，本想拒绝的我看到这笑，忍不住答应了——这笑容太纯良了，让我忍不住想调戏下。

好吧好吧，是有点小帅。

我站在玉兰花下，看着你的镜头，我想着，你眼睛可真好看。你摁下快门的那一瞬间，我突然转身一跳，折下了一枝玉兰花。几位学长笑容渐渐消失，满脸黑线地看着我，你看看那张照片，里面的小姑娘穿着一身白色仙女裙，裙摆摇动，素手前伸欲摘花，嘴角含笑似闻香。

“挺好看的。”

你说，再来一张吧。我说好。

你转动焦距，我甜甜地笑，咔嚓一声，那一刻就永远存留了下来。

我一直觉得先动心的人该是你，因为你拍了那么多我的照片，或美丽，或娇嗔，或生气，或打闹，可你总是“坐怀不乱”似的。洗好的照片送到我这里来，把我的心全搅乱了，可你嘴角还是那么腼腆的笑，淡定地举着相机，淡定地听我叽叽喳喳讲话。

我拿玉兰花扔你，你笑。

我拨动泉水泼你，你笑。

我气你拍我丑照，你笑。

我晃动手电闪你的眼睛，你笑。

我借着酒劲偷亲你的脸，你笑。

你的笑容是海洛因，把我迷住了，也把我推开了。

你就像玉兰花一样，挺立而素雅地站在枝上，笑看枝头的麻雀，它蹦蹦跳跳，叽叽喳喳，它可能颤动你的花蕊吗？

我们第二次见面，是在小剧院里，我是观众，你是摄影师。你拍节目，我拍你。回去之后我得意洋洋地传给你那些照片，我想你是有些害羞的。

你说，你该拍节目的。

我偏不。

我喜欢跟着你去很多很多活动，像是一只甩不掉的小飞虫，用吸盘牢牢粘在你身上，哪怕你看不见我，我也欢喜。

如果一直陪着你，也许会很累吧。但我也没有那样的机会了，毕业季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我还觉得，我昨日刚刚摘下那朵玉兰，我昨日刚刚红着脸，对你说，学长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啊。哈，我还记得，你的脸比我还红。

我先动了心，却不能说是输了。我只是把主动权交与你，你也动心，我就是大满贯，你不动心，我则满盘皆输。我带着全部家当上了赌桌，算对了自己的魅力，也算对了你的心，却独独忘了玉兰的花期仅仅三个月。

花期过后，任凭小麻雀叫得再响，像那杜鹃，叫得再美，像那布谷，任凭它跳得再高，像那云雀，也不过是一出独角戏罢了。

“你以后，想去哪里工作？”

“还没想好。”

“你会回来吗？”

“也许不会。”

“玉兰花开了。”

“傻丫头，花期都过了。”

是啊，花期都过了。

曾在玉兰花枝上蹦跳的小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