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完整地看过一本小说了。我极其痴迷于故事的人,倘若没有一百多分钟的电影和几十分钟的电视剧作为填补,如此快节奏的生活下,怕是很难支撑过来的。此外,时间充裕时,我往往很乐意同朋友们一道饮酒作乐,听听他们讲的故事。总之,在没有找到一本能读得下去的小说之前,他们早已成了日常生活中最大的消遣。
早上逛书店时,《刺杀骑士团长》赫然摆在书架上,是村上春树的新书。有种久违的感觉,上次看他的《我的职业是小说家》是在一年之前,自传类的作品,一口气便能读完。这次是大部头,分上下两部,但无论如何都是看得下去的,我想。上午书店人还不多,我索性找了个位置,一门心思地读起来。
小说里的“我”是个画家,起初一名不文,后来因专门画肖像画这一特殊的类别,独辟蹊径般地渐渐有了名气。不料,三十六岁的一个雨天,妻子突然沉静而决绝地以一句“对不起,恐怕不能同你一起生活了”提出离婚,结束了他们长达六年的婚姻生活。我灰心丧气地旅行一段时间后,下定决心不再画肖像画,以此来更换生活的轨道,并在大学同学雨田政彦父亲的房子里住了下来,他父亲雨田具彦是日本知名画家,因年事已高住进了护理机构。
那所房子很偏僻,是雨田具彦隐居的创作场所。他早年擅长西方画,家族颇有势力,风流成性,因而经常惹上麻烦。去维也纳留学归来后,他性情大变,画风开始转向日本画,离群索居,潜心创作。维也纳留学的经历,雨田具彦对所有人人闭口不提,包括自己的儿子。所以那段经历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谜。
而“我”无意中在房顶阁楼上发现了一幅名叫《刺杀骑士团长》的画, 是雨田具彦所画,但风格迥然不同于他公开的现有画作。画面描述的是一位年轻男子用剑刺杀一位被称呼为“骑士团长”的老年男子,旁边一个年轻女子和仆人作惊恐状,视线外另一名男子从地底探出头来,眼睛发亮地望着这一切。这幅画似乎将要慢慢解开雨田具彦维也纳时期的谜团,但也让我周遭的情况变得急转直下。
期间“我”在一个班级教授画画,和两位女子保持着性关系,日子也算过得去。一天经纪人打电话给“我”,说有个客户愿意花高价让“我”为他画肖像画。我出于生活压力同意了。
这个人叫免色君,出手阔绰是因为他创立IT公司高价卖出后,得到一笔不小的财富。他住在那所房子附近的一栋别墅里,找“我”画肖像画其实是为了同我搞好关系,让“我”为他那尚不明确血缘关系的女儿秋川真理惠画肖像,以此近距离地接触到它。按照免色君的说法,秋川真理惠应该是他深爱的一个女子所生。免色无法和她结婚,因性格使然,他不能和任何一个人长久地相处,婚姻自然也是不可能的了。女孩知道后,在和另一个男人举行婚礼前,在最合适的时间跟免色君做爱了。秋川真理惠几岁的时候,她妈妈便意外死去了。而现在她就在“我”的绘画班级里学绘画。
在和免色君成为朋友的那段时间里,“我”遇到了一件委实奇异的事。每天深夜里,同一个时间,“我”会毫无征兆地醒来,然后听见院子里发出连续的响铃声。免色君知道后,认为是传说中的“僧人入定”,是僧人为了实现涅槃而把自己埋入地下,在没有死之前,便会不时地摇铃,死之后就会变成木乃伊之类的干尸。为了一探究竟,免色君和我请来了专业的挖掘团队,将发出摇铃声的那块地翻了个底朝天,却只发现一个铁岭,其他空空如也。
恐惧的“我”原本觉得松了口气,一边仔细打量着那幅《刺杀骑士团长》,一边琢磨着雨田具彦的维也纳经历之谜。雨田具彦留学时期,是二战爆发前期,德国纳粹吞并了奥地利。他参加了一个刺杀德国纳粹军官的计划,当时日本和德国是盟国,雨田具彦家族在日本有不小的军政势力,他们透过关系得知了雨田具彦深处危险之中,遂动用各方力量将他带回了日本。那幅画里的骑士团长恐怕就是某位纳粹高级军官,而画里的女子应该是他的恋人,在那场暗杀中不幸死了,这才让雨田具彦回国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事情还没想明白,“我”竟然看见那位骑士团长坐在客厅的椅子上,他仅有六十厘米,自称是某种“理念”的东西,是“我”和免色君挖地时释放出来的,只是借用骑士团长的身体显现在“我”面前。“我”惊得不能言语。
接二连三的奇异事件发生后,“我”答应了免色的请求,趁秋川真理惠来“我”家当肖像模特这个时机,让他接触一下自己的女儿。——上部完(下部待续)
村上这次进入的是一个画家的角色,此时他已经是六十九岁的年纪了。以一种全新的身份审视自己的生活,比如把自己当成一个画家,以一个画家的眼光来看这个世界,这样长达几年的光景,在我看来是无比艰难的。站在我的角度,去人烟稀少的深山里生活,看书、写小说,参禅或打坐,每每冒出这样的念想,内心难免羞愧,总觉得那是一种完完全全的自私自利。恐怕目前我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抛开那些,故事虽然往往凌驾于现实之上,确实生活最好的隐喻和最充分的养料,是支撑我追求人生中更崇高目标的最大源泉。因此我花了大量时间和金钱去寻找、发现我所向往的故事。我总是在想,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说家,我写的故事,能否给予我的读者足够的东西,让它们配得上花去的本该用来更好娱乐的时间和金钱。如果不是那样的话,我将万分羞愧于这份职业,我将拾起笔,昼夜不停地开始重头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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