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个三叉山路口旁有一个茶铺,开在一棵大槐树的树荫下,每逢夏季最炎热时,路过歇脚讨水喝的人愈多,今日也不例外,烈阳高挂,靠外侧的长桌上挤了六七个少年,个个都汗流浃背,一手拿衣袖擦汗扇风,一手拿着水杯一杯一杯往嘴里倒。
这群少年里面还夹杂着一个身穿青衣的少女,除了个子矮一些,姿态跟其他少年毫无异处,她一脚踏上长椅,一手粗鲁擦着汗,一手猛灌水,因为喝得太急,嘴角边的茶水不断溢出,打湿了她的前襟。旁边一少年被她流出来的茶水祸及,打湿了衣袖,忍不住道:“师妹,你能不能稍微像点女孩子,看你,比武松还要粗犷。”
少女道:“滚!”
茶摊外面是大路,路上时不时有穿着翩翩罗裙的年轻姑娘经过,因为今日是七夕,她们衣服都穿得比平时要鲜艳,少年们总忍不住瞥眼去看,待看完收回目光,不幸和对面人的目光碰上,脸微微一红又继续喝茶。
“大师兄什么时候到,我都快要融化了。”四师弟道。
“你在树荫下乘着凉喝着茶,还说着风凉话,师兄到处跑腿打听,岂不被晒成水气了。”二师兄道。
那少女直接拿了面前的一杯茶倒到他头上,哈哈笑道:“怎样,凉快点了没。”
四师弟嚷道:“千儿,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旁边三师弟也拿起一杯茶倒扣他头上,众人哈哈大笑,顿时便展开了泼水大战,二师兄为了避免殃及池鱼,早早躲在了桌子下方。
他们玩得不亦乐乎,一壶水被他们尽数泼完时,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向他们走近,带点温怒的喊道:“住手。”
少年们马上停止玩闹,二师兄探出头来,喜道:“大师兄,你回来拉。”
少女第一个冲过去,帮忙拿过他手上的包袱,“大师兄,如何,打探到了吗?”
男子看着桌上的一片狼藉,面无表情的道:“把桌椅收拾好。”
他们齐齐正色,开始收拾,把茶水擦干净,又向老板讨了一壶茶,给大师兄倒了一杯。
男子喝了口茶,才道:“此路再往前走十里便是仓庐村,确实有把新娘作祭品一传闻,受祭的是一狐神,供奉在仓庐山,每到七夕,村民就会选一年轻少女作为祭品献给狐神。”
“七夕?岂不今晚?”二师兄道。
“正是。”男子道。
“这狐神是何方神圣?”二师问。
“未知。”
“他们为何要嫁少女给狐神?”
“无非是避灾避难保平安,具体要见到当地村民才能问清楚。”大师兄又喝了杯茶。
“那送了过去的少女果真如传闻那般会尸骨无存?”二师兄问道。
“至今为止凡送过去的,都再无音讯,传言已经有五个新娘被嫁。”
“五个?那这习俗岂不已经有五年了?”二师兄惊愕道。
“正是,村民一直都守口如瓶,最近不知怎样走漏风声了。”大师兄又道,“走吧,赶在太阳下山前到。”
他们一行人马上收拾了行李,往仓庐村走去。
2.
话说三天前,有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村妇跪于他们青城山庄大门前,守门人问她何事,她也不说话,只顾着磕头,然后颤抖着从包袱中递出一张纸条,守门人接过,她又猛磕了几个头后,慌慌张张地跑了。
师父让他们前来,递上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仓庐村,狐神,救吾儿”。
众人面面相觑,师父说,“就当是历练,你们前去查探,若能解决便解决掉,若不能,再回来禀告。”
便让他的大徒弟北月带上一众人前去仓庐村。
师父对北月道,“你自小沉稳,功夫扎实,为师对你放心,只是你那些师弟们,特别千儿,顽劣跳脱,经常惹事,你别宠着他们,该罚便罚。”
北月微微一笑,点头应是。
这去仓庐村的路杂草丛生,十分难走。
千儿道:“看这杂草都到膝盖了,这路这般难走,难道村里的人都不出来的吗?”
“方才村民也说,以前仓庐村的村民也经常出来兑换商品和食物,最近这几年却甚少见到了。”北月道。
“她们村里肯定发生了些什么。”千儿挽起衣袖神气地道,“大师兄,我们终于能大干一场了,等捉住了那狐神,让我拔了它的皮。”
北月瞥了她一眼,一把捉住她的后领,“你如若敢轻举妄动,回去后我让你禁足一个月。”
千儿笑嘻嘻地摆手,“不敢不敢,一切都听从大师兄的。”
北月放开她,她便一溜烟地跑掉。
“也只有大师兄才治得了她。”三师弟幽幽地道,“若大师兄不在,这人都能上天大闹天宫了。”
千儿瞥了他一眼,顺手从旁边拗断一根细竹,往三师弟大腿抽去,“大闹天宫?我先闹了你。”
三师弟被抽得嗷嗷叫,也捡起一根树枝跟她对打。
二师兄摇摇头,“唉,又打起来,一天打个几百回合。”
北月也摇了摇头,微微笑了笑。
众人打打闹闹,待见到仓庐村时,已经是申时。
这村子,被几座高山围绕,像被一堵高高的墙围堵着,风进不来,也出不去,异常闷热。
沿路见到的村民,个个都神色凝重,异常警惕,别说想问路,就是靠近一步,他们马上后退五步。
他们本来想要打听今晚的新娘是出自哪家,幸好也不用打听,因为远远望去就看到一家门口张灯结彩,挂着两个大灯笼,异常显眼。
在门口打点的夫妇见到他们,先是有点惊愕,随后眼睛带光,慌忙放下手里工具,迅速把他们引进屋里,村妇在门口来回扫几眼,确定无人看到后,关上了门。
这屋子很简陋,正中供奉着一尊人身狐狸头的石像,下方摆满了祭品,家具除了一张木桌就是几张矮凳子,房门简单装饰着些大红剪纸,夫妇两招呼他们坐下。
北月对村妇道:“我们是青城山庄弟子,敢问那天去递纸条的是您吗?”
村妇支支吾吾看着丈夫,她丈夫怯怯地道:“是,是我让她去的。”
“今晚要出嫁的是您家女儿?”北月问道。
村妇眼睛泛红,小声的道:“正是。”
“愿闻其详。”北月彬彬地道。
村妇小声讲述:“我们这里叫仓庐村,世世代代在这生活都好几百年了,一直都相安无事,直到五年前,突然传言说山上多了樽石像,人身狐狸头,甚是诡异,说定是狐神降临了我们村。村长带领我们带上祭品,上山祭拜,谁知一到洞口,便一阵狂风扫过,把祭品尽数扫落,随后眼前一片迷雾,方才还挂着太阳的天忽然被一大片黑云遮盖,一下子暗得像黑夜,随后倾盆大雨,我们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雨,像是瀑布一样,从天而倒。不到一会,雨水全部流入村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上升,把所有房子都淹没掉......”
“然后呢?”北月问。
“我们皆跪地求饶,求狐神大发慈悲,放过我们村子,我们愿进奉更多祭品,狐神听闻,便立马停了大雨,我们恍恍惚惚下了山,回到村子后,水也尽数褪去,更神奇的是屋里物品竟然一点没湿。”村妇道。
“你们都亲眼看到村子被淹了吗?”二师兄道。
“正是,村里二百多人,全都亲眼所见。”村妇肯定道。
“你们是怎知它要求用人作祭品?”北月又问。
“是后来村长又上山跟狐神交涉,说要以新娘为祭品,方能护我村平安。”村妇道。
“村长?”北月狐疑道,“他有说是如何交涉吗?”
“没有,但自从供上新娘后,村里也再无天灾发生过,所以我们每年都会严守承诺,怕惹怒狐神。只是,只是今年很不幸,轮到了我们家......”村妇掩面哭泣。
她丈夫补充道:“往年那几个送过去的,都已经不知所踪,人人都说是被狐神吃掉了。我们只有一个女儿,我们,我们实在不忍拿她去送死......”
“所以,我们大着胆子,跑出了村求助。”村妇噗通跪在地上,哭求道:“求各位,救救我们家女儿......”
她丈夫也跟着噗通跪在地上,刚想磕头,被北月拦住,“你们先起,我们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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