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的开端有点小BUG,黑色的荧幕上映着“敌军把英法联军围困于敦刻尔克的海滩之上”,英法联军在汉语里真的不是什么太好的词。同时深刻地认识到就算在战争之中,经常运动保持健美的体魄有多么重要,不运动就长得丑,就比较容易死,以及为了配合英国人,法国人特意学会了英语。
整篇电影脉络都极为清晰,三个视角,要归国的汤米一方,支援的道森先生和他的儿子彼得以及帮手的乔治一方,以及空军的法雷尔一方。细节刻画出神,整片看下来后细节都还历历在目。
汤米看到一个法国士兵在埋一个英国士兵就跑来帮忙,然后看到了被埋的英国士兵光着的脚,这双鞋子正穿在法国士兵的脚上。
士兵们乘上来回家的船只,法国士兵躲开其他士兵一个人在船舱外受冻,船外是不甘心划着小船前来寻求搭救的士兵,汤米在船里给法国士兵圆谎,然而却一语成谶,船舱被鱼雷击中,大家被法国士兵搭救,然而这些死里逃生的士兵们反而向前来寻求搭救的士兵们寻求搭救的时候被百般拒绝。死亡面前,每个人都表现出不同的恐惧。后面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士兵主动投身大海来寻求解脱。最后一同求生时的反目,诺兰几乎隐去了一直被大肆渲染的英雄主义,整个影片充满了死亡面前应表现出但被有意识无意识忽略掉的人性。
道森先生一出场就表现出对飞机非同寻常的了解,而救起飞行员墨菲之后在墨菲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回到战场,对着道森先生提出要求立马回去,满脸的恐怖,粗暴地拒绝了水并且拒绝进到甲板下的房间里时,道森却是平静的并向儿子解释道,刚从被击落的飞机上逃离的人都这样,这是一种病,也许他永远都不能从这种病里好起来了,接下来墨菲在发现自己被关在甲板下的房间里时的激烈反抗,以至于将乔治打伤,然后带着愧疚平静下来。
墨菲开始一遍一遍询问儿子,看乔治的伤情,儿子永远都是那句“他的情况很坏”,然而当乔治真正死去之后,面对墨菲那句“那孩子没事吧。”儿子沉默良久回答说“嗯。”然后父亲默许地点了点头。死者已逝,又何须给本已不堪重负的生者带来更多的负担。影片对死去的乔治并没有太多的笔墨,然而我们可以隐隐猜出也许他也是战争中提前的生还者。
然后是另一个被救起的人在老人指挥着躲过飞来的战斗机时替我们问出了心中埋藏已久的疑问:“你怎么这么了解飞机呢。”儿子替父亲回答说他的哥哥也是空军并且死在参军后的第三周。开始明白为什么老人和儿子要这么执着地去救遇见的唯二空军,为什么义无反顾地去战场拯救那些生还的人,老人为什么对飞机如此了解仿佛也有了交代,战争之中每个人都背负着太多不可名状的过去。
电影中镜头不断的切换,然而没有任何突兀感。仿佛从法雷尔听到的的那句“敌人会从逆光处袭击”开始,心里的那根弦就开始绷起,一直到后半部分慢慢慢慢伏笔归位,在飞机耗尽了油的滑行过程中仍击毙一架给大家带来威胁的敌机最后着陆在敌军区的法雷尔理所当然地被捉住之后,所有伏笔终于一一收尾心里的弦也才算是完全松下来,法雷尔和留在战场这边的将领算是一起成全了全片唯二英雄主义色彩。
最终得以逃生但唯唯诺诺怕被当成逃兵的士兵们上岸,发现岸上是准备好补给品先行迎接他们的人。
印象深的是一个老人一边递毯子一边说“Well done。” 士兵回道“但是我们只是生还回来了" 老人回道“这就够了”紧接着他摸了摸排在后面的男主的脸,方知他是一个盲人,也许在等待着自己参军尚未归家的儿子。
刚从战争中逃回来的士兵们捧着报纸上丘吉尔关于战争的鼓动言辞,甚是讽刺。有人拿着啤酒来敲火车玻璃欢迎坐着火车回来的士兵,士兵们正欲躲避,却看见窗外的人们欢呼雀跃地欢迎他们的归来。最后乔治以英雄的方式登上报纸,也算是一种圆满。
电影略为压抑,对白很少。也许这会是电影要走的下一个方向,电影这种艺术形式,本不需要太多语言,语言只应该是辅助,更多的留白反而让观影者更加专注,有更多空间去思考。更为可取之处在于诺兰在当代把战争搬到荧幕的时候只是选择战争的细枝末节,相信很多人在看这部电影之前甚至都不知道敦刻尔克,唯有里面提及的丘吉尔彰示着整件事发生地确有其事,然后又从细枝末节中抓了细枝末节,整篇电影里也没有好人坏人,战争之中,所有人都是受害者,而这些年轻的年纪像我们一样大的孩子只是想回家而已。
战争离我们这一代,无论是中国还是外国,真的已经太远太远了。我瞬间开始理解为什么小时候外公永远都在看战争片,而我永远都不明白为什么要看这么多压抑的战争片,也理解了他对军事的深刻爱好的由来,每次大阅兵的时候一定搬着板凳坐在电视机前从头看到尾然后不厌其烦重复向我们表达他的骄傲以及这骄傲背后透出的安慰或者安稳。那些或著名或非著名的战役真的已经离我们太远太远。我们这一代就这么出生在这个歌舞升平的年代,生下来就习惯着通了电的世界,仿佛没有过黑夜,我们不知道怎样强烈的战火袭击过这片土地,我们只知道平白无故拔地而起了这些高楼大厦。而那些历史课上老师强调着必须背下来的战役名称,对我们来说更像是子弹飞去后的留痕。
贾樟柯在他的书里说的好“这让我想起‘忆苦思甜’,那时候总以为苦在过去,甜在今天。谁又能想到‘思甜’的时候,我们正经历一场劫难。年轻的一代未必就比年长的一代幸福。谁都知道,幸福这种东西并不随着物质一起与日俱增。我不认为守在电视机边,被父母锁在屋子里的孩子比阳光下挥汗收麦的知青幸福。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问题,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苦恼,没有什么高低之分。对待‘苦难’也需要有平等精神。”
不过战争说到底是不应该被遗忘的,但不是为了纪念谁的胜利或者失败,而是让后代永远记得战争的代价,战争的压抑与沉痛,那些半是水半是空气且空气一点点减少和人们争先恐后迎接着希望却在希望中被拉入死亡的镜头把这些表达地淋漓尽致。在最后盲老人的那段镜头前,我突然落泪。能够活着回来就是英雄。
这是诺兰的成功,诺兰带领着他们这一代,跟我们这一代达成了和解。
唯望“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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