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7.16
散记潮州多古寺庙,虽供奉的神灵大同小异,但各寺庙均风格迥异。开元寺闻名遐迩,多外地游人;泰佛殿远离市区,隐居山林,人迹杳杳,却是自然万物的世外桃源;古大士庵与叩齿庵身居老屋小巷,香火却是最为旺盛,且求佛者多为潮州本地人,颇有点庙会的味道。如果说开元寺是世故的女强人,那泰佛殿就是小户人家的掌上明珠,而古大士庵与叩齿庵则是打着赤脚,大声吆喝你进屋喝茶的邻居大婶。
最令我魂牵梦绕的莫过于那曲折蜿蜒的小巷。窄窄的石板路,容不下两辆并行的摩托车,毫不允许半点忙碌,几十年来的小巷人就是这样优哉游哉度过每一个平淡的日子,也许整个漫长的下午,青石板上只滴淋过买草粿老汉的汗水。于是青石板理直气壮地板着脸,要你不得不遵守祖制,莲步轻移,耐心探寻她的美丽。虽说小巷普通人家的门楼比不上甲第坊殷富大家的气派,但敞开的大门所淌流的浓浓人情味却是甲第坊紧闭的木门透露的冷漠无法望其项背的。清晨游巷,多见早起的老阿嬷开门梳洗,黑色七分裤,洗得发白的夏日单衫,一头银丝盘起,简单清净。那渺远的吱呀声哟,不知勾起我多少欣羡。
巷子里的几十户人家,门楼装饰大都相似,仿佛说好了似的,并无鹤立鸡群者。常见的无非八仙题材,福禄寿,梅兰竹菊,苏武牧羊,岳母刺字,花木兰替父从军,个别人家绘有百鸟朝凤,书香门第的还绘上竹林七贤,豪华一点的采用浮雕。多数年久失修,上方图案色彩依旧,下方则连人物轮廓都模糊不清。虽不比甲第坊经过整修的艳丽出众,但这些图案却完整地保留了先人名匠的手迹。
潮州古居大都双开的木门一扇,门后是厚重木板充当的屏风,屏风后的天井必置一缸荷花,质朴的屏风既保护了主人的隐私,又让人对屏风后的世界充满好奇,以及探寻的渴望,再加上偶尔露出的几枝绿荷,更添儒雅,令我这个俗世之人心神向往。正门左边是狭窄得只容瘦子侧身通过的侧门,想是旧时奴婢出入之用。侧门都关着,唯恐让人瞥见旧日的辛酸,有的已是爬满青藤,红杏一枝出墙来。
临街的老屋大都叠着骑楼,狭小的阳台,半隐在葱郁的龙眼树下。白色瓷柱子脱落了乳白色的脆表皮,露出褐色的肌骨,一份尊贵气质荡然无存,却平添了一种时间赐予的老屋特有的风情,虽不再娇媚,却沧桑得让人心疼。阳台外沿照例摆满了花盆,几乎每户人家都拥有一挂垂下的绿色垂帘,种的多是不需照管的乡野之物。一个土盆里除了正儿八经的花主外,其余地盘都被蛇舌草之类的霸占,倒也相安无事,热热闹闹地度过一个个炎夏。阳台与屋墙接缝处总是挤着几簇石莲。一袭宝蓝色晚礼服,倒也不怕被暗淡的墙体抹杀自己的存在,只是静静绽放,毫无张扬可言,而那份花骨里透着的坚毅,刚强却世无仅有,风华绝代。小小的木窗,虚掩的木门总让我遐想。曾几何时,那石莲开处,是否有一二八少女,夏日午后悄然登楼,隐在余荫里,张望巷子尽头,郁郁花阴下,那个偶尔匆匆经过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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