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的初冬,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一天下午,突然有大队民兵喊父亲梁怀山到大队去,有封从安微嘉山县发来的信函。主要调查祖父梁井余是否是这里的人,出身及家庭情况。父亲听到这个消息傻了眼。当时大队干部中有本族长辈梁玉秀,群众都喊他老村长,论辈分父亲叫他小爷爷,我叫他太爷。他没有文化但为人厚道实在,办事公道,在村里威信很高,他就在大队打长途电话给安微嘉山县调查组:我们这里有梁井余这个人,家庭出身好又是军属家庭。他一家是老实人家,他本人能吃苦,为人忠厚老实。他怎么能跑到安徽嘉山的呢?准海战役在我们那里是拉剧战,大家都往外跑,跑着跑着就跑到山区,嘉山县因为到处是山,又不识字,找不到回家的路,就在山区那里安家落户,定居开始新的生活。文化运动要弄清每个人的身份,来历和背景。祖父这辈本来也不打算回故乡,他那边有几亩山地,一头牛,一家六七口过着不愁吃不愁穿的幸福日子,虽然说小孩不是亲生的没有血缘关系,但也孝顺。
父亲从大队回来一说,我听了非常诧异,怎么一个死了近二十年的祖父又活了,还在安徽嘉山县被找到了。太突然了,从我记事起,曾祖母梁冯氏,母亲许月英等长辈一直和我说:爷爷早已死了和奶奶葬在一起。而且我们晚辈每年七月半、冬至、清明节都要去扫墓,烧纸钱送供品,怎么现在爷爷还活着呢?
这年人口普查爷爷已过花甲之年,本不想回故乡了,当听父亲说家里大孙子已是光荣的人民解放军,二孙子也已上班挣钱了,孙女也能干农活了,其他几个小的也能帮助做些家务事。爷爷经过痛苦的抉择,也许是血浓于水,不再过寄人篱下的生活,叶落总要归根,就答应回到我们身边。家族中经过慎重商量,由梁井胜二爹(爷爷),梁怀义大叔(有文化,能说会写)和父亲组成三人小组,前往安徽嘉山县去接祖父回故乡。家中这边以母亲为首,筹办五桌洒席接风宴。将本家叔叔,大伯兄弟姊妹,至亲们都请来给祖父接风洗尘,欢迎他回到故乡。办酒席当时买不酒。俗话说无酒不成席,平时喝酒的人酒瘾上来难受,只能托人到公社卫生院买点酒精兑一下凉白开水,喝了解解馋。
办酒席没有酒多没面子。这时有人说:山东临沂郯城县马头公社酒厂,可以用山芋干换酒,大约十斤左右换一斤酒。从我们江苏到山东来回要近二百华里左右,看来我是唯一能去办此事的人选。我立即从电灌站借来一辆旧自行车,加点润滑油,修了修刹车等关建部位。把各家凑起来的一百多斤山芋干分成两个口袋装好,挷在自行车后座架两边,驮着下午就去板挢大队表舅家住下,半夜鸡叫头遍约凌晨一点左右起床,吃点白开水泡煎饼,然后带几张煎饼骑着驮着山芋干的自行车,直奔山东临沂马头酒厂。中午时分就到了酒厂排队,过秤定级,下午三点拿到筹子换了八斤多酒,分装到两个五斤酒罐里,用装山芋干的空袋包好,挷在自行车后面货架两边立马返回。回来路上心中非常开心,换到酒了,酒席可以办得完美。春风得意马蹄疾,人逢喜事精神爽,脚下生风一口气骑了八个多小时,直到戴沟下大堤,准备上船过河,屁股粘在自行车坐垫上了,好不容易找一个坡沿,将自行车靠在上面下了车,人已经无法站立疼痛难忍,屁股上好像脱掉了一层皮。上了岸只能慢慢推行约八华里路走三个多小时,约凌晨才到家,躺下来就起不来了,拿块煎饼吃着吃着就睡着了,等我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时分,这时去安徽省嘉山县接人的队伍也顺利回来了。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爷爷感觉即惊喜又陌生又熟悉,好象早就认识一样亲切,可能人们常说血缘关系,血浓于水。
用山芋干换回了酒,办了酒席,长辈酒兴之余都夸我能干,能吃苦将来一定有出息。我的虚荣心有被满足的感觉,一路辛苦也随之烟消云散了,被夸得神魂颠倒,也觉得自己长大了。不久家里又收留一个孤儿,论辈分我叫他大叔,名叫憨争,他人傻,傻病犯了割人树等财物,被政府管教。期满无家可归,因为人憨脑子一根筋又是孤儿,社会无人收留。我们家就收留了他一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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