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如此痛彻心扉️的一天,在这寒冷的腊月,我送了他最后一程。
尽管已经接受了他离去的事实,但是当我看到双目紧闭一动不动躺在那里的他,我依然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菲利普.孟,就是哥哥。无尽的悲伤如同海啸一样袭来,我觉得自己内心哽咽到了将要窒息,似乎我也要心梗过去。我仿佛体会到他临走前的那一刻孤独与无助,泪水弥漫了我的整个身心。
我跪在他的身边,把他的前辈长者、同辈友朋、以及他的弟子和学生们委托我对他说的话都说了一遍,就像一个唠叨的女人。而之前,从来都是他向我唠叨,我只是静静地听。这次终于翻过来了,我说,他听。
直到我说得太久了,有人过来将我从地上扶起。不知是上天的安排,还是家人的安排。总之,我在整个过程中成为那个最重要的人。负责对他说话,也负责代表家属对所有来宾说话。我虽然觉得意外,但一切随缘,既然大家一致都将目光投向我,他的家人都一致示意我去讲,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再说,我也可能真是所有人中最了解菲利普的人。
好在,从小到大,我从不怯场。上场前,我擦干了泪水。上场后,我不掉一滴眼泪。我必须这么做。我告诉自己,应该成为在那个地方发表讲话最优美的人,以充满哲思的语言,以及平静柔和的语调,温暖与开解在场的每一个人。这是一堂最好的关于人生的课。这大概才是菲利普离开这个人世的意义所在吧,也是我们对他最好的缅怀。我想,他一定希望我这么做。
“各位,我这个远道而来的人之所以被临时选中代表大家讲话,大概是因为对于菲利普而言,在他曾经的人生中,我实在身兼多职。我是他的朋友、知己、旅伴、前妻、战友、妹妹,甚至也是他的小妈。
非常感恩您们来到这里,与菲利普做最后的告别。但是我想告诉大家,今天您们看到的菲利普不是真正的菲利普,真正的菲利普已经以他矫健的身姿飞去了无边宽广的天国,已经进入永恒宇宙的怀抱。
说实话,他不坏,甚至称得上是一个好人,但是有时也喜欢恶作剧。这次,他就搞了个很大的恶作剧,扔下自己一身破衣烂衫摆在这里吓唬我们,骗我们他死了,其实自己偷偷享福去了。他大多数时候很好,但偶尔也有些小心眼,小自私。遇到太好的事情,他会自个儿躲起来享受,自己偷着乐。如同此刻,我们在这里沉痛哀悼,他独自在天堂快乐舞蹈。现在大家终于知道,我为什么成了他前妻吧,因为他总是自己偷偷去寻欢。不过我不计较,他开心就好了。为了不阻挡他寻求快乐的权利,或者说让他在快乐时也能心安理得,我们索性给了彼此自由。
这次,他彻底自由了。他这次拿到的通行证比美国护照还厉害。不但可以世界各国免签证,还可以全宇宙畅通无阻。他此刻应该比以前更加神气活现了。
我从不背后说人坏话,我喜欢人前说。我知道他现在不但有了千里眼千里足,还有千里耳,我说的话,他一字不拉都能听到。他的所有丰功伟绩、辉煌过往,我就不再一一赘诉,太多的媒体都曾经报道过他。我想说一些平常大家不曾听过的。
我想,此刻他大概有些后悔了,为什么当初不对我更好一些,怎么把这么好的一个女人给弄丢了。哈哈,所以说他有时很傻。经常做些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或为了一堆瓦片而丢掉一块美玉的事情。不过,无论怎样,人生最后的局面,就是现在你们所看到的样子。但是我要再次强调,真正的菲利普不在这里,他已经无处不在,已经与万物合一。让我们为他祝福,庆祝他这次伟大的重生。我相信,他也一定在祝福我们,希望我们在人世的生活更加幸福平安。再次感恩大家为他送行。”
说完,我向众人鞠躬致意,随后也转过身,向菲利普鞠躬。这时,我心里突然想:“菲利普你这个王八蛋,不花一分把我娶到手,最后还不花一分让我给你盖棺定论。看来还是你上辈子做了很多好事,这辈子才遇到我这样的傻子。”
这个叫菲利普的这下厉害了这次菲利普的葬礼,堪称中美合作、东西合璧,也许是菲利普人生中最隆重的一次谢幕。
追思会结束后,我们跟着菲利普的花车、灵车,一路狂奔,菲利普在前面引路,我们一路追随,直到抵达纽约上州,在一片绿草如茵的山坡上,看着装着菲利普那身旧皮囊的橡木棺材被放进特殊防水的金色水泥棺材中,然后慢慢合上。我抓起一把土,轻轻扔在他的棺材上。那一刻,我没有眼泪。
我知,他的躯壳已入土为安,他的灵魂已飞天成仙。
这个叫菲利普的这下厉害了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坐上车,把他的一部分留在了群山环抱之中,而我们又回到喧闹的城市。我这才突然间觉得全身像被抽空一般,没有一丝的力气。
送葬回来的人很快开始了吃吃喝喝,说说笑笑,而我没有任何吃的欲望。看着这个嬉闹的人间,我在想,菲利普现在应该已经明白了吧。人生,其实不过是场游戏。而曾经的他,也在这个游戏中,如今他终于迷途知返,如我所愿。菲利普真的彻底开悟了,彻底解脱了。
我对他,也从此心安。再不对他操任何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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