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

作者: 白乃文 | 来源:发表于2024-03-31 07:02 被阅读0次

    都说当一个人开始怀念过去的时候就意味着这个人已经老了。可是我今年也不过才30多岁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刚过而立之年。说老未免有些可笑,可面对自己脑海中不断浮现的生活往事,我又不得不接受自己确实已经“老”了的事实。

    父母在,我是少年,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数年间父母先后离世,生我养我的人已经没有了,自己的人生只剩下一个人了,说自己不老可能吗?

    回想起来自己的童年,贫穷似乎是一个脱不开的词语。对比当下,当时的生活只能说曾经的故事。当我与孩子们说我的童年时光时,他们总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这才几十年的光景,我们的生活条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的过往只能存在于记忆之中,它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它再也不可能再一次回到现实中了。纵然对于我来说那些时光有着曾经美好温馨的回忆,我对于童年也有着说不出来的酸楚。

    记忆中我人生的第一笔收入那是家中堂姐出嫁,我作为与嫁妆同行的“压嫁人”(在我的家乡,新媳妇出嫁时,嫁妆提前送到新郎家里,新娘家的小孩代表家族与嫁妆一起去新郎家,这个小孩子称为压嫁人。)。除了在新郎家里吃到了一顿平时吃不到的美味,更是获得了一个大红包,足有一百块钱!在今天一百块钱的红包在许多小孩子的眼里已经不值得一提了。可放在90年代,这可以说是一笔不折不扣的巨款了。毕竟当时外出打工一天的工资也不过只有几块钱,一百块钱都相当于一个壮劳力近十几天的工资了。

    记得当我把红包交给母亲时,母亲的脸上洋溢着我许久没有见到过的笑容。随后母亲便拿着钱出去买东西了,走的时候还说要给我买我最喜欢的吃的糖。可把我高兴坏了,一下午与小伙伴们玩游戏都心不在焉,就盼着母亲早点把答应给我买的糖拿回来了!一想到糖甜滋滋的味道,我的口水就不由自主的往外流!可我又不舍得把糖拿给小伙伴们,也就没有告诉他们糖的事情,他们只是看到我一个劲儿的傻笑着流口水,不知道所以然,只是一头雾水的看着我。我看到了他们的样子就更乐了……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我心急火燎的跑回到家里找母亲要糖吃。刚推开屋门就看到母亲坐的炕上抹眼泪,我不敢说话,只是四下里寻找糖的踪迹,到处都是空空如也,母亲答应给我承诺的似乎成为了一个泡影,明明是音犹在耳却又是渺不可闻。找不到糖,我委屈巴巴的望着母亲,母亲依旧低垂着头在默默地流泪。旁边坐着的祖母告诉我说,去母亲到供销社买东西,挑完东西准备付钱时找不到钱了。这才发现放钱的裤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一个大洞,钱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母亲在家到供销社之间的路上来回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祖母还在不停的唠叨着,我攥起衣袖找了个干净的地方,掂起脚来给母亲擦了擦她脸颊上的泪水,就趴在了她的怀里。我就这样安静地在母亲的怀里趴着没有说一句话,不是我不想说话,而是因为当时只有7岁的我实在想不出来什么话语可以安慰母亲。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我实在是有些嘴笨。可是就算是时光倒流,如今的我再次回到当时,我又能说什么呢?都是这无奈的生活,在当时贫困的状态下任谁丢了一笔巨款能够心安理得的原谅自己呢?更何况还有一个母亲对孩子的诺言?

    后来在大家的努力下,我们家通过养殖副业经济条件慢慢的好了起来。虽说算不上有多么富裕,但如同往前那样为了钱整天发愁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与母亲谈及往事,大家也大多在说人和事,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当时生活的窘态。对于过去贫困的日子,大家说与不说它都将会是我们心中永远不可磨灭的记忆。

    正如电视剧中人物的一句台词,“一代人有一代人需要做的事,不可更替。”而人生中更是一代人有着一代人刻骨铭心的记忆,不可重复。如今的美好新生活脱不开曾经令人厌恶的旧生活。

    记得当年我在县城读书的时候,看到同学们都爱买一种金黄色的薯条,都说好吃。现在想来应该是受限于自己的无知,但在当时我只是想给祖母买点新鲜的“好东西”吃。谁知道买回去以后,当祖母看到后有些哭笑不得。她告诉我说,这薯条就是我们家种的地瓜。老辈人没粮食吃时的时候就靠它救命了,东西是不错,可是老辈人吃地瓜都吃出阴影了。如今日子过的好了,谁还愿意去吃地瓜这种不值钱的东西。可当我告诉她这薯条一斤可以换好几斤粮食时,祖母沉默了。

    昔日大家救命的贱东西如今成为了新时代的美味,昔日珍贵的粮食如今反倒是不值钱了。真不知道这究竟是时代的进步还是生活的悲哀?

    我的童年记忆有酸楚也有喜悦,但更多的是一种生活的无可奈何。回首往事,总感觉自己不知何时失去了自己的童年,都说童年生活的无忧无虑,可我却只是感觉人生的不易。都说岁月安好,那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只不过是你没有发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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