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七八岁的时候,初春季节,爹赌博输了钱,家中无钱只得卖了柳河北沿三亩好地。这对于人口众多,各处都需要用钱的家庭是沉重的打击。娘很是生气,但也拿爹没有办法,因此常常独自抹泪,郁郁寡欢,我已渐渐懂些事来,担心娘想不开,便常常呆在家中,不敢外出。
一日吃过早饭,娘呆坐在屋里,痴痴地望着窗外,不一会起身在屋里翻找东西,然后慢慢地走向门外,我看娘心情不好,担心出事就偷偷跟了出去。娘出了西寨门,一路往北拐,向着汪塘村的旧居走去,到了村口,径直走向村里。不知为何,到了村口,我竟害怕起来,不敢向家里旧居走去,好希望有人能领着我过去,我哭喊着四处张望,看到远处路口站着一位老人,但也不敢过去求助,只得哭喊着“娘啊,娘啊”往旧居走去。
正在我哭喊的时候,忽然看到娘和两位我从未见过的两位妇人从旧居出来,我赶忙跑过去抱住娘的腿哭个不停,娘和一旁的两位妇人连忙安慰我。我逐渐平复了情绪,娘让我跟两位妇人打招呼,才得知这两位是我家的亲戚,因躲避什么事暂住在我家。娘简单和两位亲戚寒暄后,便牵着我的手回杨楼的家,在路上娘走得很慢,仿佛有好多心事,她望了望我说:“要不是亲戚在家,你就看不到活着的娘啦!”随即我看到娘从口袋里拿出一丈多长的麻绳。那一刻,我吓坏了,只得抱着娘大声哭了起来,说着“娘不要离开我,俺一定听话”。娘擦了擦我的眼泪,紧紧地抱住我好一会,待我平复了心情,便牵着我走回家,娘回到家中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继续张罗着家人的生活,至此这件事再也没有被提起。
原本以为生活会继续平静下来,不想赌的祸根又一次降临,一日下午,我跟几个小伙伴在街边玩耍,忽然看到几个大汉手拿大口袋,嘴里不干不净的说这些什么,往家附近的胡同走去。我以为有什么热闹可看,急忙跟几个小伙伴跟了上去。走近时才发现原来是过继出去大哥的院子,远远地听到哄抢和妇人哭喊的声音,连忙跑了进去,只见这几个大汉不由分说的进屋将粮食从粮食囤里装进大口袋,大嫂和赶来的亲戚阻拦都挨了打,眼看着一袋袋的麦子、豆子、高粱被扛上就走,大哥赶回来也无可奈何,大嫂也只能大声哭喊着,任由他们扬长而去。后来听娘说,是大哥赌输了钱,没有及时还清,才遭此一劫。听到这,我偷偷地躲进娘怀里撒娇说到“娘,俺听话,以后一定不赌”,谁曾想竟戏言成真,这一辈子牌赌不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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