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通道：不灭的双跳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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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昨晚警察抓到凶手了。」卧蚕一边嚼着鸡蛋饼，一边跟我说。
「是吗？」我正在吧台上冲咖啡。
「就昨天晚上，凶手自己送到了警察嘴里。这里还有我的功劳呢！」
「哦？怎么回事？」
「毕竟是我们的产品，公司专门组了个团队配合警察查案。上月初我就被调过去做一个秘密项目。」卧蚕一脸得意，「我们在新版本里加了段代码，用来采集用户的设备信息。」
「啊，这样虽然没办法查到匿名凶手，却可以识别他的手机。下次他再用我们的服务，我们就能认出他！」我装作很意外，实际上对这个项目了如指掌。在这家崇尚技术创新的互联网公司，并不注重内部的信息保护，几乎所有项目代码都对每个工程师开放。这些配合警方的秘密项目，也只是做了简单的保密措施，我很容易就进去了。这几个月警察不断进进出出，我一直默默观察他们在做什么。
然而，我丝毫不感到担心。在准备第一次作案时，我就知道要避免留下痕迹，不论是在犯罪现场，还是在虚拟世界。我写了一个程序，手机每次联网时都会主动伪造设备信息。可惜，那个可怜的40来岁中年男人，看来是不会写代码的。他以为每次替换一个匿名帐号就安全了，太天真。
卧蚕喝了口豆浆，接着说：「上个月蓝山公寓那次，系统记下了那晚所有乘客的设备信息。说来奇怪，里面有两个匿名帐号。昨天晚上，其中一个手机又激活了，还叫了辆车，直接触发了系统警报。」
我看过他们的代码，一旦这些设备再次出现，由它提交的订单会被指派给一个特殊的司机帐号，是刑侦中队的帐号。这样一来，警察就可以开着车直接去把凶手接回警察局。事实上，即便他没有叫车，只要一打开约车App，系统就能获取到他的大致位置。
「厉害了，没想到你这小破程序员还能抓到连环杀人犯。」
我喝了口咖啡，心里琢磨着，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凶杀案在H市很少见，何况还是连环杀人。头两起事件接连发生后，社会上谣言四起，整个城市笼罩着恐怖的氛围，然而网络上却瞬间冒出无数口齿伶俐的美式英雄和英国神探，当然也少不了中国式的阴谋家，甚至还有各种鬼神说在朋友圈里大肆流转。
舆论如山崩海啸般涌来，让政府和警队上下都压力山大。在第一起案件发生后，局里就从各处调集精英，按不同调查方向分成三个刑侦小组。周杨被分在B组，切入点是网络服务，跟约车公司和运营商通过网络线索去挖掘凶手信息。
临时办公室设在一个百叶窗紧闭的会议室，会议室不大，大概三四十平。进门左手边的墙上，贴着一张巨大的本市地图，上面用图钉钉出每次弃尸地点，又用马克笔绘出了每辆车在那个死亡之夜的行驶路线，以及路线中每位乘客的上下点，还特地描出了匿名乘客的那段路线。相连的墙面上是一块软木板，上面钉着每个受害人的照片、个人信息和现场照片。会议室里横七竖八的挤满了桌椅，桌子上散乱放着大量便签纸笔、档案袋、文件夹，以及闪烁的电脑屏幕，各种线材胡乱纠缠在一块，就像此时每个人脸上的眉头一样。
「你们怎么看？」刘队咬着上唇，一脸严肃。
「在嫌疑人身上找到手机和尼龙绳，他当场情绪崩溃，在警车上就招供了。」周杨说。昨晚上就是她假扮女司机开车去接的人。凶手没注意他们前后还有六辆车一路远远跟着，在他准备动手时，潜伏在四周正悄悄接近的刑警们一拥而上，瞬间制服了他。
「他说自己只杀了两个人。」刘队说。
「以他的心理状态，应该没有撒谎。」张兴转动手上的水笔，「另外，他说自己早前几个月一直在老家，很多人可以作证。已经联系当地刑警帮我们核实。」
坐在一旁翻着口供的陈杰说道：「他的作案工具，初步判断，只跟最后两名死者身上的伤痕吻合。正在等准确的鉴定报告。」
「唉，还以为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周杨往椅背上一靠，左右扭着脖子。昨晚十一点，突然收到系统警报，刑侦队上下立即安排实施抓捕、连夜审讯。一直折腾到早上天亮，他们几个都疲惫到极点。连续追查了几个月，胜利的曙光在望，谁知又峰回路转。
「好。大家都辛苦了，也是抓到了一个。」刘队说，「先回去休息，打起精神下午再过来，这事还没完。」
周杨回家洗了个澡，想到那个杀人狂还逍遥法外，顿时睡意全无，胡乱吃了点东西，就回办公室了。她一个人发着呆，看着墙上那副被画得乱七八糟的地图。
周杨从警校毕业三年，在校时主攻网络犯罪方向，也是计算机方面的高手。毕业后，以优异的成绩分配到H市的刑侦大队，期待未来能一展拳脚。不过，真实生活中并没有影视剧里那么多奇怪的案子等她去侦破，大部分时间只是处理一些文书工作和公安内部的网络建设。
但当真遇上这次这样性质恶劣的案件时，她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太多招架的办法。她提出通过设备信息去监控凶手行动的策略，也顺利逮到一个凶手，但她清楚这只是被动的守株待兔。如果对手是一只狐狸，就绝无可能套的住他。
手机响起通知声，周杨拿起来瞄了一眼，立即坐直了身体。锁屏上赫然显示着：
「X：我有线索。」
X是周杨之前在一个网络社区里认识的技术大神，两人未曾谋面。他在技术圈里名望极高，因为他似乎能解决所有技术难题。X十分低调，从不抛头露面，没人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在哪家公司上班，是真正意义上的神级人物。周杨之前向X请教过技术问题，可能因为她来自警队，引起了X的兴趣，X说自己从小就想当一名侦探呢，两人偶尔会有联系。
周杨：「不开玩笑，你有什么线索？」
X：「这个案子闹得沸沸扬扬，我很好奇你们居然这么久还没破案，于是自己也做了些调查。期间偶尔也进你们系统看了些材料。😎」
周杨并不感到意外，对于X来说，黑进公安系统是易如反掌的事。
周杨：「你发现了什么？」
X：「六起命案，假设后两次是昨晚被逮捕的那人干的，前四次是另一个人。你打开地图。」
周杨：「我看着，你继续。」
X：「最近两个案子，匿名乘客的上车地点在城北和市中心，而之前四个案子的起点则分布在城东各处。凶手很谨慎，没有在自己所处的原始位置叫车，但也没跑太远，我估计他担心时间太晚了会叫不到女司机的车。」
X：「如果把四个起点圈起来，很明显这位匿名乘客的终点都在这个圈外。反过来，我推测他的原始位置，就在这个圈的里面。」
周杨：「没错。我们之前也发现了，只是后面两个事件打破了规律。现在回头再看，它又成了线索。」
X：「1. 这片区域里大部分是写字楼，没有住宅，也没有娱乐场所；2. 案发时间都在晚上10点到11点；3. 前四个案子的间隔时间都是三到四周。」
周杨：「你想说什么？」
X：「嘿，在公安部门写代码，是不是很轻松？」
周杨：「什么意思？」
X：「如果你在企业里干过，很容易就能理解。三到四周，正好是一般互联网企业里一个项目的周期。而晚上十点，又差不多正好是这群屌丝的下班时间。」
周杨：「明白了。」
X：「4. 这片区域里，正巧有，且只有一家大型互联网企业，还正巧跟这个案子有关系。」
X：「这是一个概率问题。」
周杨：「约车公司。」
X：「我前几天为了一些线索，也进他们系统看了眼，却有一个意外的发现。」
X：「除我之外，还有一个人对你们的行动非常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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