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说

       

花说

        我的绿色康乃馨已经折了腰，花瓣的边缘蜷缩着，泛着枯黄，像是在泥里打过滚。玻璃瓶内的水也一天天由透明转由现在的雾松绿，与空气的交界处生着白烟，水下二分之一处尚可看的见枝叶，附着斑点，向两边招展着，或许她是在这样过熟的激情中死去，或许她在开的最盛的那天，就溘然长逝了。

        我才买她回来几天呢，我当时是多么的喜爱她阿，喜欢到我的心随着她的腰肢在风中一来一回，我将她放在我触目可及的位置，贪婪的欣赏着她的全部。即便她没有香气，我的眼睛也告诉我那里暗香浮动，她是我这几天最亲密的伙伴，如今，我却要像扔垃圾一样把它扔出去了。

        我原来是那么的无情。

        她仿佛醒了，撑着残缺的身体，用薄如蝉翼的语气对我说：

        “先生，我的命不久矣，能以生命消磨的代价换来与你须臾间的快乐，我并不后悔。当我还是一株花苗时，我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我被精心的培养，他们在温室里欣赏着我稚嫩而曼妙的身姿，我也为自己出众的外表而骄傲。我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楚楚动人，好成功赢得通往外界的选票，而不是在此间郁郁终老。

        我承受住了我人生中的第一道考验，当我还是一个愚笨而颇为臃肿的花苞，我被裁去了根，那尖锐的痛苦几乎让我死去，拥挤在冰冷沉沉的暗箱中，我不知道我满身的晶莹是喷洒的水汽还是我的眼泪，我只知道我正在开放，在开放中死去。

        那天下午我遇见了你，可一开始你似乎心情不佳，垂头丧气。你鼓起勇气踏入了花店，目光流转，与我相视而停。

        那是我见过最美丽的眼睛，因为它在看向我时光彩照人。

        你缓缓向我靠近，坚挺的鼻翼近在咫尺。你忽地笑了，我也看着你吃吃的笑。我终于在幸福中经受了第二次的裁剪，生命的流失感更加强烈，我并不感到惊慌，我只盼早日开的热烈，在热烈中起舞，在热烈里消亡。

        我被安置在光滑透明的玻璃瓶内，水渐渐没过我的身躯，你痴痴地看了我好一会儿，如果我不是生来一身青绿，你一定能看到我的脸儿羞的通红，手在水里紧张地画着圈圈。当我开的最盛的那两天，你的眼神愈加的温柔多情，每每接触你的眼光，都好比落到棉绒中那样愉快和温暖。那时的我是多么的幸福阿！

        直到我的花瓣肉眼可见的松垮下去，我的脊柱也逐渐扭曲。你看向我的次数一天比一天少，我迫切地希望你将我丢弃，因为你的眼里已经没有了热情，甚至已生出嫌弃。而我又贪恋与你在一起的时光，直到我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我不后悔我所付出的感情，更不后悔在我短暂的生命里纵情盛放。先生，请您一定不要让颓废遮蔽你美丽的眼睛，即使生命短暂如我，也请在热烈中起舞，在热烈里消亡吧。

        我只后悔我没有沁人的香气，好让我能以另一种方式在你的记忆中永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