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酒狂魏金佐
“我?!”赵佑几乎笑出了眼泪。
董崖也跟着笑道:“小弟虽然愚鲁迟钝,对江湖上许多事不能揭其披覆,窥其就里,但偏偏在这件事上意外地看得分明!”一面说,一面替赵佑斟酒,醇香可口的的美酒缓慢注入银色杯中。
吴长梅心痒难耐道:“你倒是快说说,究竟怎么分明?”他盼望着董崖早些开口。这情景,仿佛许多时候,他在茶楼里听书,台上的说书人说到紧要关头,“啪”一拍惊堂木,却陡然缄口,微笑着沉吟不语。
他恨不得把刀架在董崖的脖子上。
赵佑也笑道:“对,你倒是快说说,此事究竟如何分明?”
董崖道:“小贩既是普通商贩,如何能有消失多年的‘酒狂’魏金佐的随身之物?不过是私藏了这两件东西的物主,将此物托付给他,让他来‘污蔑’赵兄!”
赵佑正欲洒然道:“诚然如此!”不想董崖又已接着说道:“只不过,污蔑赵兄的人确乎是赵兄自己!倘若是旁人诚心坑害赵兄,他担心我找错人,非但会指名道姓,白纸黑字,写出赵兄的名讳,怕还要核准赵兄的生辰八字,籍贯来历,恨不得把赵兄整个人都刻进我的脑子里,哪里还会拐弯抹角,单单提及体貌特征这些细枝末节?”
吴长梅怔了怔。
“可董老弟你只说了不是旁人,却没说为何一定是我?”赵佑冷笑。
“在这凶恶残酷、人情薄凉的江湖上,最熟悉一个人体貌特征,了解这些细枝末节的人,只有这个人他自己!且不说别人不愿意了解你,无意关心你波涛汹涌的内心。实在是世道险恶,虎狼环伺,倘若别人越了解你,你岂非就越危险?袒露自己可是江湖人的大忌!哪怕连最细微的感情也……”
“目的呢?我这么做,目的何在?”
董崖道:“赵兄的目的,当然是希望我前来解决丘府这桩棘手的命案!”
赵佑怔住道:“你知道?”
董崖点了点头道:“魏金佐一案,董崖苦苦追寻数年无果,可金陵的丘府一出了命案,便有人同我告密,为何这般凑巧?”他的目光盘顾在木门上,仿佛穿透了,正盯着萧条凄凉的院落。一夜之间,丘府上下四十三个人,四十三条人命。
赵佑望着他,面色凝重,道:“江湖上能调查清楚这桩命案的人,只有两个!一个自然是你!”
董崖笑道:“另一个听说叫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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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陆离?”
陆离正为老毒物的“经验之谈”凝想得入神,忽然听到有人叫他,循声望去,见盘坐在山石上的那个中年男子正笑吟吟地打量着自己。
“黄衫飞白马,日日青楼下。”江湖上唯有一个穿黄衫的,自然就是陆离。
陆离面露微笑,对他拱手作揖,道:“在下陆离,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中年男子也拱手,笑道:“在下司马别。”
他这句话比微风还轻,陆离听来却心头一震:司马别?若他所记不差,当朝嘉靖皇帝身旁有个形影相随、情同手足的好兄弟,也叫司马别。十一年前,墨天进京刺圣,几欲得手,正是那司马别自斜刺里突然蹿出,不惜牺牲双腿,才将将挡下莫天手中的“惊世一刀”,救了嘉靖帝一命。
眼前这司马别双腿残废,行动虽不便,但美人在怀,手中更有承影无形剑这样的绝世珍宝,再看他气质儒雅、温润谦恭,其身份地位必然极尊贵。莫非,此“司马别”当真是嘉靖帝身旁的那个“司马别”?
陆离眉头稍稍拧紧,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他脸上又显出那种深刻的阴郁。正垂首沉吟间,风中忽然有股香气直窜入他的鼻中,他心头一颤。
这香气淡而甜,而不腻。
司马别正欲接着说话,一旁的潘薇薇已莲步轻挪,自山石上飘飞下来。她既是江湖名媛,武功虽算不上高强,但整日耳濡目染,闪转腾挪一类的轻身功法,她自然会些。朔风轻摇,她身上那袭雪白长袍的袍脚甫一在空中微微翻飞,一股淡而甜的香气,就弥散在在场的每个人的鼻尖,轻柔漫入鼻腔,便倏地滑进肺腑。
仿佛一个温柔多情的情人正用她那温柔多情的手在轻轻抚弄你的胸膛。许多英雄一脸陶醉。
“阿嘁!”
老毒物却不适时宜地打了个喷嚏,一瞬拂散那掩藏在空气中的隐晦的欲望。许多好汉为此面露愠色。老毒物无意冲撞了佳人,本还有些羞赧,如今瞧见周围一个个都蹙着眉峰看他,一半水嫩一半干瘪的脸上不禁透出十分不屑,鼻子里似也喷出火来。
潘薇薇的脸色阴郁。
仿佛被青云遮蔽的银月。
她眉头稍稍皱紧,环顾着在场的诸位英雄好汉,缓缓道:“小女子潘薇薇,见过诸位英雄!”她一面说,一面屈膝一礼,接着道:“薇薇久闻诸位英雄大名,听闻今日敝阁’淘沙会’,诸位英雄莅临秋枫山庄,特央求周庄主为薇薇引见。薇薇本想在这秋雨亭内,为诸位英雄,献上一曲‘霓裳羽衣’,不想这异变陡生……”言及此处,她喉间哽咽,竟双目衔泪,泫然欲泣。
司马别的眉头当即皱紧。他盘坐在那块山石上,胸膛挺拔,整个人好似黑夜中高高耸立的一尊白玉石。方才那三名黑衣刺客那般凶险的围杀都不能使他稍稍握紧的拳头,此刻仿佛正咯咯作响。
美人垂泪,众位英雄的心也一瞬抽紧。
周海通周庄主忽自人群中急步上前,冲潘薇薇抱拳深深一揖,诚恳道:“敝庄保护不周,令潘姑娘受此惊吓,实在是周某无能!还请潘姑娘责罚在下!”
“烟雨四美”的地位自然比阁下区区一个庄主的地位要高,只是这潘薇薇显然并不在意,她臻首轻摇,又转过头去看司马别。
司马别上不去,下不来,此时此刻,唯有苦笑。
周海通见状,当即朝身后招了招手,已有两名身着杏黄布袍的家丁抬一张木轮椅走上前。木轮椅甫一放定,司马别身子一轻,整个人便如漆夜里一只银白的雪雕,扑落在椅子上。他一手揽过潘薇薇的纤腰,对她面露浅笑。又冲周海通微一点头,温声道:“多谢!”
周海通摇了摇头,微一沉吟,转身对围观着的众位英雄躬身一礼,面有惭色,道:“周某办事不力,保护不周,令在场的诸位英雄受此惊扰,实在罪该万死!”他一揖到地,又转目瞧了瞧潘薇薇,眉头稍稍皱紧,接着道:“潘姑娘身体既已不适,这听曲赏舞的雅事,今日须得作罢。周某看此际天色已晚,路途多有不便,已吩咐敝庄庄众为在场的诸位英雄准备了上等厢房,诸位英雄若无急事,愿留下相叙几杯的,还请这边走!”他躬身一引,众人望去,一旁的崎岖小径,正有两三名身穿杏黄布袍,手提一盏纸灯笼的家丁欠身候在那里。
片刻,三三两两的英雄冲周海通微一拱手,道了声多谢,便转身往那条路上走去。他们这一走,熙熙攘攘的人群,似是一壶即将滚烫的水,渐渐骚动。
更多的人走在那条路上。
陆离望着陈沐虞笑道:“我们呢,是去是留?”
陈沐虞摇了摇头,道:“鱼肠剑尚未到手,我们自然要留下!”她一面说,一面往那条路上走去,走了几步,忽然抿嘴一笑,转过身来,抬手敲了敲陆离的胸膛,道:“我要是男人,有潘薇薇这样的美人在这里,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走的。”
陆离跟上她,也笑道:“陆离也如此,无奈相逢恨晚,名花既已有主,我越痴情也就越伤心,今夜逗留在此,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言及此处,他轻叹了口气,心底竟微微泛起一丝苦涩。多情常被无情恼,眼前这条小径上,有多少男人的心底此刻正同样悲凉呢!
“名花有主?”陈沐虞心底默念,心思又倏忽飘到身后那个素色衣卦、面露浅笑的司马别身上。当年,她似乎见过这司马别一面,只是那时她太过年幼,累月经年,时至今日,印象已太模糊。但司马别似乎还认得她,否则,他初见她时,缘何会诧异,说“你”呢?
陆离见陈沐虞缄口不语,苦笑着摇了摇头。
老毒物搂着杜方圆的肩膀,跟了上来,满脸含笑对杜方圆,道:“你小子可算有福了,说不定明日便可看到她跳霓裳羽衣,若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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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佑摇了摇头道:“可单凭我一个人,要在这偌大的江湖上找到陆离,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董崖点了点头道:“据说那陆离虽身着一身醒目的黄衫,但人如飞鸿,漂泊不定,世上能找到他的人并不多!”他望向吴长梅,忽然又笑了,道:“可少归少,总算还有一个!”
吴长梅面色凝重道:“青歌青捕头正是陆离的朋友!十二天前,他离开此地外出寻那陆离,可至今还没半点消息!”言及此处,他的眉头锁得更深。
青歌既是陆离的朋友,衙门的罗网更遍布天下,可此际,他竟无半点消息,如何能让人安心?
董崖替他斟了杯酒,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这世上许多事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他微一沉吟,又凝注着赵佑,正色道:“当真是你杀了魏金佐?!”
赵佑道:“是!”
董崖眉头稍稍皱紧,忽然摇了摇头,道:“不是你!”
赵佑道:“不是我?”
董崖道:“不是你!”
赵佑道:“是我把魏金佐这两件贴身之物交给那个小贩的!”
董崖道:“我知道,但杀害魏金佐的人不是你?”
赵佑怔住道:“不是我?为何不是我?”
董崖道:“江湖上,一个人决心要另外一个人的命,需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而这个‘东西’,赵兄你恰恰没有。”
赵佑道:“什么东西?”
董崖道:“一个理由,也就是杀人的动机。”他缓慢摩挲着手中的那只白银酒杯,接着道:“熙熙攘攘,利来利往,这世上除了‘利’,还有‘名’。‘名’自不待多言,‘利’则可以是权力金钱、酒池肉林,却不知赵兄杀魏金佐为的是什么?”
赵佑默然。
董崖道:“若为名,杀魏金佐来威慑江湖,扬名立万,为何‘酒狂’身死七年,凶手至今销声匿迹?;若为权力为美色,魏金佐自己都一文不名,如何拱手相让于你?;若为美酒佳酿,‘酒狂’魏金佐既是这世上最顶尖的酿酒师,置他于死地,谁来替你酿酒呢?;若你当真嗜钱如命,杀魏金佐单纯为了金钱宝藏,他这两件随身之物的确价格不菲,你却因何留存至今?”他摇了摇头,道:“不知赵兄为的是什么?”
赵佑默然半晌,苦笑道:“‘南离北崖’,江湖人诚不欺我!不错,魏金佐的确不是我杀的!”
吴长梅怔住,道:“杀他的另有其人?”
赵佑摇了摇头,缓缓道:“魏金佐的确是失足溺亡的。”他饮了杯酒,微一沉吟,又道:“‘魏之佐,赵之佑’,我和他本是生死至交,但他嗜酒如命,无酒不欢,那日他忘情痛饮,伤及脾脏,一吃痛竟翻身跌入酒缸,窒息溺亡。”言及此处,他脸上泛着苦笑,“一代‘酒狂’溺死在一只浅浅的酒缸里,若传扬出去,岂不叫江湖英雄耻笑?!”
董崖道:“所以赵兄你便取走他的贴身之物,好叫江湖人以为魏金佐是被旁人所杀?”
赵佑点了点头,道:“不错!但我自度武功不高,倘若扬言魏金佐死于我手,非但容易惹人怀疑,且江湖人心险恶,那些个觊觎这两件宝贝、以正道自居的‘名门正派’必借着‘替天行道’的名号,要置我于死地。”他一双细目盘顾在熟睡的菲儿身上,道:“出于无奈,我只好遁隐江湖,找个地方躲起来。”
这个地方自然就是丘府。
吴长梅叹了口气,道:“你既已在此安安稳稳地过了七年,心性早已淡薄,若非此间发生的这桩灭门惨案,只怕你永不会在江湖露面了罢!”
造化偏偏如此弄人。
灯火昏黄。
夜已深。
赵佑望着董崖,面色凝重,道:“董老弟来时可曾留意到丘府朱门上的那只拳头?”
朱门上的拳头?
董崖初到此地,对着丘府那两扇朱漆大门凝望得出神,看的正是其中一扇门上的拳印。那扇大门厚及三寸四分,门上拳印没入门中三寸有余,几乎要把门打穿,拳上的劲力可想而知。可门后的那支门栓却无半点损伤,如此,这一拳击出必有相当的巧劲。
管中虽不可见全豹,但见微知著,自这一拳便可窥得,挥拳之人内力极其深厚。
董崖点了点头。
赵佑道:“那董老弟想必也应该知道,十一年前,江湖上曾经出现过这样‘有名的拳头’?”
董崖唯一思忖,道:“‘铁候’廖因?”
赵佑点了点头,道:“正是!”他迷起一双细目,回忆慢慢浮上来,“那廖因内力深厚,拳法精湛,一招一式中更绵延着一股收放自如的巧劲。初入江湖,他便以一己之力连挫‘笑面佛陀’雄三楼和‘哭面道长’李重两大高手,春风得意,风头一时无二。连素以识人善辨闻名于世的‘风流才子’裴公望都赞他‘绝代拳师’,言有朝一日,他必成武林十大拳家之首。”
吴长梅道:“裴公望明眸善睐,一双巧目顾盼之间,无意窥得许多天机!他既说廖因‘必成十大拳家之首’,没有十分也有九分,可如今江湖上竟无廖因半点消息,不知此中究竟是何缘故?”他不过官府一个普通衙役,侥幸听得这些隐秘的江湖旧闻,自然兴趣盎然。
赵佑叹了口气,道:“只因廖因死了。”
吴长梅骇然:“死、死了?”
赵佑道:“初生牛犊不畏虎,未免多生事端,可廖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招惹一个他惹不起的人!”他微一沉吟,又苦笑道:“非但他惹不起,这个人,就是我们仨儿横着竖着加起来都惹不起,也许,整个江湖上就没人惹得起他!”
偌大的江湖竟没人是他的对手?
吴长梅怔住,道:“那这个人究竟是……”
赵佑忽然又笑了,道:“你可知‘血未流,伤已凝,霜寒剑冷,晓月孤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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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星无月。
回廊的大理石地板上结了一层寒霜。
杜方圆掀动纸窗,自张开的罅隙朝外匆匆窥了一眼,尚未看分明,逼袭而至的严寒便如刀锋,他当即感到脸上一阵刺痛,下意识放开手,纸窗“砰”一声又合上。
屋内亮着三盏灯。灯光温暖而舒适。
杜方圆神色微一缓和,瞧见陆离坐在桌旁,正准备擦拭他惯用的那柄软剑。陆离脸上的神情既肃穆,又稍显温和,他自腰间缓缓解下那柄“绕指柔”,迎风一抖,剑身“哔溜”挺直,昏黄的灯光映上银白的剑脊,剑长约三尺三分。他轻挽了两个剑花,持剑细细打量片刻,修长而稍显枯涩的手指挟过一块白丝手帕轻抚着冰冷的剑脊,他的眼光很慢,他的动作更慢,仿佛比桌上的青铜灯柱,柱顶油槽里的灯油燃烧得还要慢。
也许他不是在擦拭一把剑,而是在精心雕琢一块美玉,在细细临写一幅墨宝,又或者,他在冶炼一把剑。
专注而安静。
杜方圆的眉头稍稍皱紧,他感到陆离遥远而陌生。仿佛时常隐藏在那张痛苦的、阴郁的脸色背后,那些沉痛而又悲戚的过往,突然远离,被抛弃、遗忘。
他的所有专注都在他手中的那把剑上。
“名剑‘一线天’?”
陆离仿佛从漫长的思绪中回过神,他循声望去,见陈沐虞斜靠在一张高背檀木椅上,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自己手中的这把剑。
陈沐虞又问:“名剑‘一线天’?”
陆离点了点头,道:“是。”
陈沐虞道:“若我所记不差,这把剑似乎是……”她见陆离的眉头稍稍皱紧,微一停顿,又道:“如此,江湖传言是真的?”
陆离勉力道:“是……”他欲言又止,脸上又显出那种深刻的、难以言明的阴郁,手指更因吃痛捏得咯咯作响。
老毒物见状,一把抢住他的手腕道:“往事不可谏!我们又何必多想?”他眉目一转,又瞪着陈沐虞,佯怒道:“你个小姑娘家,明知道那件事的来龙去脉,自当缄口不语,此番偏偏要拿话激他,是什么道理?!”
陈沐虞眉目一转,指着自己,笑道:“我知道?”
老毒物似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眯着一双细目,道:“那司马别初见你,情难自禁,脱口道‘你?’,你们两个岂非是旧识?既是司马别的老相识,依司马别的身份地位,天子庙堂里的那些个风语传言你如何不知?”
陈沐虞怔了怔:这老毒物观察敏锐,明眸善睐,毫发不爽。无意露出的一丝端倪竟也被他窥破,当真令人讶异。一念至此,她默然一笑,低吟不语。
在这样的人面前,你说得越多就暴露得越多,你唯有沉默。
老毒物摇了摇头,目光自陆离阴郁的脸,落到他手中的一线天上,慨然道:“我上一次见它还是七年前!七年光阴,弹指一瞬,如今我垂垂渐老,它却还是七年前那般熠熠生光!真叫人嫉妒!”言及此处,他满脸苦笑。
陆离闻言,中指在剑脊上轻轻一弹,剑作龙吟,如一泓秋水。吟声渺然,他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些,淡淡道:“天若有情天亦老,我们这些有情之物,本就耐不住沧桑寂老。至于万物有别,飘茵落溷,造化不同,又谈何艳羡?凡世间诸生万象,各有宿命罢了!”这些颇具禅意的话自然是他的肺腑之言。
老毒物闻言,萧然叹了口气。
桌上的青铜油灯晃了晃,一抹黑影突然飙过来,“嗖”地擒住陆离握剑的手腕,鞭腿即要踢中他的肩胛骨。
陆离若执意要这条胳膊,就必须舍弃手中的剑!
老毒物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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