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少一家

他们家有6个孩子，两男四女，老大老二是女，老三是男，老四老五是女，老六是男。

我和他们家最小的老六是发小，经常一起上学一起玩，我们给他取了个外号叫“狗少”；他本名是任玉伟，据他说这个名字是他继父给取的，家里人平时只喊他“小”（这是北方农村对家里男孩的称呼），他的四姐叫任玉红，其他几个哥姐的正式名字叫什么就不知道了。

他爸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据说还是个有能力的人，当过我们生产队的队长，但是好赌，这点应该是确证的，因为他和他哥也都非常好赌。继父是河南人，是当时来我们山西打工的，专门给黄土高坡上的人家打土窑洞，有点类似“开山”的活，需要很强的体力。后来就在他家长住了，在他继父手里出嫁了他的三姐和四姐，以及他哥娶媳妇的事。没等到他结婚，他妈已经去世了，他继父也回河南老家了，这是最近几年的事了。

他的亲生父亲我没见过，他妈长得非常瘦小，而且有咳嗽的毛病，咳起来一连串一连串的很长时间一次。他的继父是个老实人，就是一口河南话，让我听起来多少有点费劲。比如，过年打扑克的时候，输了，河南话是“汝了”，我们也跟着他说“汝了，汝了...”

他继父的老家有人来过我们村，是继父的弟弟，这个“叔叔”自称是木工，会做家具，结果他家搞来几块木头，据成木条，拼凑到最后还是个半成品，放在院子里风吹日晒去了...

这个家庭唯一过得比较完整的是他大姐，嫁给我们邻村的一户正经人家，生了两个儿子，也做点小买卖，日子还算过得去。其他四位哥姐可谓命运多舛，不堪想象。

二姐嫁了个流氓无赖，除了打架喝酒，还有个小偷小摸的毛病，最终进了局子。留下二姐和一个女儿，母女俩相依为命，二姐坚持要等她老公出狱，自己在街上摆地摊，这样过了好几年，终于等到那个男人出狱了，结果一年后，二姐就死于这个男人手里。夫妻俩开着三轮车去集市卖货，出了事故，二姐的生命终了在车轮下...

大哥眼睛高度近视，村民都称他“瞎子”，嗜赌如命，家有三个儿子，穷得一无所有，我去过他家，真可谓“家徒四壁”。有几次，他来我家跟我爸借烟抽，还有来借白面，母亲都给借了，我爸说永远还不回来了；我妈说为什么？我爸说看他的三个儿子，这辈子很难翻身了...在一个冬天下雪的夜晚，“瞎子”开着三轮车滑进了山沟，从此瘫痪，坐在轮椅上，还经常挂着吊瓶；两年后去世，留下三个儿子和一个寡妇...

三姐本来也是嫁给一个正经人家，结婚多年，却始终没有孩子，最终说是她不能生育，就离婚了，之后怎样，我没听说过...

四姐的经历有些传奇，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就传言说和外村的男生相好了。果然，小学毕业后就有人上门提亲来了，我还记得那天中午那些人蹲在他家门口吃面的情景，炕上放着一些礼品...后来，四姐没和这次提亲的人家结婚，而是嫁给了另一个也是她班里的同学。这个姐夫，我也见过，人不错，他俩算是青梅竹马了，新婚后两个人在县城租了房子住，一直没有生育，几年后离婚，四姐去了外地打工...有一年春节，他们几个姐妹回村看他妈，四姐带来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的男人，开着小货车，说是生意人，也是她的老公...

我这个发小，从小也是东偷西摸，记得小时候他从家里投钱，然后去买吃的，我们分了吃；后来听说他还偷了村里供销社的东西，被发现了。再大一些，他就外出闯荡了，每年秋天回村里，说是在外面谈好了收红枣的，把他家的红枣拉走，钱就没有回来了。听说，他在外面开过家政店，后来卷钱跑路了；又听说他被黑社会怎样怎样了，最终他像是打不死的小强，还是死里逃生了。这几年，他又做起了家居店，生意应该还可以，娶了媳妇，生了个儿子。可惜，可怜，他的老妈已经不在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