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所谓情深，
也写不完一支笔，
铺不满一张纸。
如此。
“
苏白写完这句话，拿枪打碎了自己。
那是春后的第三场雪，湿地公园的长椅上，苏白的血染红了一片视野。
2，
离开春城的时候，下着雨。
耳旁全是远处密集的轰炸声，人群拥挤，沉默的像一群尸体。
这是第32次转移，这是即将陷落的第61座城。
苏白在这遇见了椿。
她坐在马车上，神情淡然，脸上没有一丝灰，头发随风慢慢的飘。
像这个世界的外人。
那时候日本人就在城外40公里的地方，漫天的炮弹像雨水。
苏白一度以为自己麻木了，能做的只是逃，一个地方去往下一个，一个城去往另一个。世界变成黑白就是在那途中。
那时，他又看到红了。
3，
“这书上的句子真好。”椿用小指将头发捋到了耳后。看着不远处的山，山上绿意盎然，淡然的并不在意这场战争。
“多不可思议，这些生命，顽强，不羁，浪漫。”
“或许它们从没有像这段时间这么仔细过。”
“仔细看城，看人类，看它们活着的山，看它们喝过的水。‘
苏白认识了椿，他们开始一起坐在马车上，听她说话。
4，
起风了。
人群在泥泞的路上停了下来。
他们让开道，看着年轻的生命一步步的往自己的身后走去。
“野风起啦，
米花撒了香，
喂哥哥饭团，
吃完往边疆。
野风起啦喂咿呀喂，
米花儿撒满了香，
喂哥哥呀喂饭团，
吃完嘞喂，你再往边疆。
“
椿站在马车上，唱歌的时候，风停了。
5，
“他们都是鬼神。”看着消失在视野里的军队，椿说。
“为什么？”苏白还是坐在车上，他仰着脸，看椿的侧脸。有光照在上面，像镜子下的玉，洁白，温软。
“鬼神和老人才不怕死，而他们都这么年轻。”椿说完就坐下了，又捧起了那本书。
苏白不说话，看了一眼书上。
“塞上秋风悲战马，神州落日泣哀鸿。”
“真不像。”这句话，苏白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说什么不像。
6，
后来，就不用在往其他地方走了。
苏白跟椿在另一个春天相爱，他们在小宅的院墙内，对着四方四正的天起誓。
“相爱不过余生。”
这是他们一起念的话。
苏白成了一名军官，椿把他的肩章缝的特别仔细。
“你是我的丈夫。”椿那时候还没哭。
“不做鬼神。”
椿的眼泪沁进了苏白的胸膛。
7，
椿在生孩子的时候死了。
那时候日本人突然出现，到处都很混乱。
鬼子冲进医院的时候，椿还躺在手术台上。
身边只有一个全神贯注的医生。
刺刀捅进了医生的心口，椿被留在那。
阵地丢的时候，苏白装死，当了逃兵。他摸进了城里，看到了手术台上的椿。
8，
苏白好像那时就有些疯癫了，整天说些听不懂的话，还到处写字。
9，
日本人被赶走了，到处都是光和绿。
今年的春天有些冷，连着下了三场雪。
湿地公园的长椅上坐了一个人，他用手在雪上写了四行字。
“
所谓情深，
也写不完一支笔，
铺不完一张纸。
如此。
“
10，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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