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许多城市的绿化带里,四时都有云蒸霞蔚的花朵或婀娜多姿绿化树,配着宽阔、干净、整洁的街道,衬托着城市的品味。甚至在农村的田间地头、道路两旁,也时常能看到一片一片繁花似锦。有时,看着这些美丽的景色,让人不由在内心感叹:生活,真的是越来越好了!
我小时候生活在农村,那时候,物质相当贫乏。每年春天,农村孩子都会三五成群地每人㧟着一个柳条筐,在田野里到处找荠荠菜、面条棵这些能够当粮食吃的野菜。拔野菜不像现在,是为了改善生活,野蔬充膳,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就是为了节约粮食。也许从小就常常拔野菜来增加家里的口粮吧,农村长大的孩子,对于那些可能带来额外收入的机会,常常怀着一种格外的惊喜。
到了暑假,拔野菜的季节过去了,农村孩子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给家里养的猪拔猪草。田野里的青草实在太多了,㧟着柳条筐,拿一把镰刀,不怎么费力就可以割下够猪吃一天的青草。不过,孩子们还是跑得很远,三三两两,有时候一直跑到黄河边。这时候,割草好像成了次要的事情,游戏才是最重要的。我和我的小伙伴玩的最多的是两种游戏。一种是牛吃草。在地上挖一个长方形的小坑,坑的大小和镰刀头差不多,要挖的很深,这是黄牛的肚子。把镰刀盖在挖好的小坑上,在镰刀头的背上,留一个小洞,这是黄牛的嘴巴。然后,用土把镰刀埋起来,拿一把青草,截成一小段一小段,放在牛嘴巴跟前,一只手扶着镰刀把,轻轻地,起——落——起——落——起——落,牛嘴巴跟前的草就开始一点点跑到牛肚子里去了。我们玩儿得很专心,不知不觉就天黑了。呀,忘了拔草了,赶紧手忙脚乱忙活一通,这才㧟着一筐青草回家。有时候我们玩儿泥巴。黄河岸边的土地都是胶泥,在树荫下找一块光地,脱了鞋,用小脚在地上踩,一会儿,地面变得水汪汪的。有时候,我们也坐在地上,用小手拍,等到地面开始出水,变得水汪汪的,就从地上挖一块胶泥,在手里抟成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造型。无论多么贫困的童年都不缺乏乐趣,直到现在,想起这些幼稚的游戏,我的脸上仍不免要浮出一些笑容。不过,所有这些游戏带来的乐趣,都比不上我们发现了几苗野生的瓜秧。
我们开始拔草的年龄,土地早已经承包到户了。人们在自己承包的一块一块土地里,种满了不同的庄稼。我们拔草的时候,什么庄稼地里都去。有些庄稼苗也可以作为猪的粮食,不过农村孩子爱惜庄稼,没有人会在别人的地里把庄稼苗拔回去喂猪,虽然这样拔起来要快得多。孩子们到处跑的原因,有时候可能是为了寻宝。沟底、人迹罕至的偏僻角落、主人种下庄稼就不需要常来管理的庄稼地里,都可能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对我来说,最大的惊喜就是发现了几苗野生的瓜秧。
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种子,反正,农村的田地就是常常出现一些野生的瓜秧。“儿童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其实,哪里用得着学,看见瓜苗自然就知道压秧、打顶。发现了一苗野生的瓜秧,做一点简单的管理,然后就远远躲开,再也不去那个地方,以免别人发现这个秘密。但是,小孩子的心里哪儿藏的住什么秘密?有时候,东张西望,觉得四周无人,还是忍不住去看看,开花了、结果了、小瓜一点点长大了,内心的快乐简直要洋溢了。
算着瓜快要成熟了,再去看的时候瓜却总是已经被人摘走了。难免有几分钟的不快乐,不过,一会儿就丢到脑后去了。
在希望与失望的轮回中,我们不知不觉都长大了。时代变了,生活更好了,能够带给人们惊喜的事物越来越少了。真的,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一种事物能像几苗瓜秧那样带给我持久而强烈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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