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瓜秧》

作者: 卿真 | 来源:发表于2018-09-14 16:46 被阅读0次
    《地瓜秧》

        昨天,敏妹送我一些地瓜秧。

          这些地瓜秧,又肥又嫩,还没有施农药,做菜吃,比空心菜好吃多啦!可以熬菜粥,也可以清炒,还可以做渣豆腐!据说到超市里买,五六块钱一斤呢。

          这些远道而来的地瓜秧还在不断传递着带着浓浓的情感:敏妹的六旬父亲驱车自徐州赶来,专门带给女儿,那是浓浓的父爱!敏妹又把它们分了一些给我,那是微甜的姊妹情意! 我又带它们拿回家,把嫩叶从秧上摘下来,与家人共享美味,这是陶陶的天伦之乐!

            才两岁的二宝见状也过来给“帮忙”,一会拽叶子,一会扯瓜秧,忙得不亦乐乎。

          二宝“乐不思蜀”的神态、地瓜叶的青翠模样与田野的味道一起将我脑海里儿时的情景勾了出来。

          儿时,秋风一起,地瓜秧便开始疯长。我便随父母一起,挎着柳篮向田野奔去“打头”。

          “打头”就是掐地瓜秧的嫩秧头,这是农人多年种植地瓜总结出来的经验,目的是为了让防止地瓜秧只顾疯长秧蔓,而耽误了结地瓜来。

          掐来嫩秧,用菜刀细细地将其切碎剁好,再混上麦麸,这就又成了极好的猪饲料。看着小猪埋头在石槽里地吃食,想着寒冬腊月过年时节,能吃上顿猪肉水饺,再来熬一盆猪头冻,干起活来便不觉得累了。

          那时我们还喜欢玩一种游戏,就是把地瓜秧的叶柄轻轻掰开,左一下,右一下,关键要保持那层薄膜连续不断,一条碧绿的“翡翠”耳坠便做好了,再将地瓜叶掐去一部分,耳坠便有了小绿扇模样的坠心。挂在耳朵两旁,让它们像流苏一样垂到肩膀,轻轻摇晃一下脑袋,凉凉的,很是惬意。

        想到这里,我顺手便也做了这么一条“翡翠”耳坠,挂在他耳朵上。他摇了几下脑袋,大概是觉得很好玩,便也抓起地上的地瓜秧用力地掰起来,一家人便被他那可爱的样子惹笑了。

          真是造物弄人呀,不过二三十年的工夫,原先一文不值、只配做猪食的地瓜秧,如今也登堂入室,成为城里人喜爱的无公害蔬菜了。

          现在还有人专门把地瓜放在花瓶里养,只一杯清水就够了,四季常绿,比绿萝还好养活。关键时刻,这些绿植还有不菲的经济价值。尤其在厨房蔬菜紧缺时,地瓜秧能随时听候主人“调遣”,成为盘中美味!

        但是,  “地瓜经济”时代毕竟已远逝了!

          那个时代,地瓜是咱老百姓生活中的重要角色!

        春天里,我们忙着手持铁锨在平整的田野里锄地瓜沟,在坎上压上地瓜苗;夏天到了,地瓜苗长出长长的秧蔓,不少秧蔓上爬到沟底又扎下根来。为了防止它们又扎根结了小地瓜,供不出大地瓜来,我们必定要顶着酷热去地里翻几次地瓜秧;秋风一起,我们又要忙着给地瓜秧“打头”;仲秋前后,那就该背上镢头去刨地瓜啦!

          田地里,几镢头下去,土壤便“裂开大嘴,露出红皮的地瓜来。将瓜秧连根拔起,一嘟噜大地瓜便从土中“脱颖而出”,我们还得弯腰继续用镢头在泥土刨寻那些散落其中不肯“出仕”的“隐士”们!

          汗流浃背,那是必须的!

        此时,田野里,蟋蟀在鸣叫,蝈蝈儿在蹦跳,还有“蹬倒山”蚂蚱,“噔一一”地一声从此处跃起,或绿或黄夹杂着粉红的翅膀猛然顺势展开,迅速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又落在不远处的土坎坷上、狗尾巴草上…

          接下来开始了持续至第二年春天的美食季!

          舀几瓢井水倒进铁锅,在灶膛里填上麦秸杆玉米瓤,将洗净的地瓜放入水中,盖上锅盖,就开始了煮地瓜。当然,也可以架上笼屉蒸地瓜,另外,也可将地瓜蛋儿一切两瓣与白白的大米一起做地瓜干饭。

          当然,最美味的就是烧地瓜。将地瓜埋进灶台下发红的青灰里,直至青灰的热量完全消耗殆尽,地瓜皮早已被烧得黑乎乎的,面目全非。再将这些黑蛋蛋从青灰里掏出来,轻轻掰开,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吹吹热气,试探着咬下一小块,面面的,甜丝丝的,香喷喷的!

          我特别喜欢那种紫心地瓜,因为它们特别甜。这种紫心地瓜并不是现在超市里常见的那种紫薯。它的皮儿是红色的,瓤呢,大部分是浅黄色的,只是在瓤芯有一些紫色。每次在地瓜堆里挑来挑去,总能找到一些紫心地瓜,心里便升起一种满满的成就感!

          深秋了,到村西沂河岸边的沙滩上去摗(sou)瓜干。把一个个圆滚滚的地瓜放在锋利的摗子上来回推动,薄薄的瓜片便落了下来。这可是个技术活,一不小心,手掌碰到刀片,便可能鲜血直流呢。

          再把瓜片在干净的沙滩上一片片的摆开,就开始了晒瓜干。瓜片在秋日阳光的曝晒下失去水分,先是变软,然后变干变硬。遇上阴雨天,还得去抢拾半干的瓜干!头顶乌云密布,偶有凉雨滴落在脸上、脖子上、胳膊上,我们哪里顾得擦拭,只想着与老天爷比赛,好抢在小雨滴变成密密的雨丝之前将瓜干运送回家中。

          连绵的秋雨里,父母总担心那些还尚未晒干的地瓜干会发霉烂掉。在他们紧皱的眉头里,我们这些小孩子读懂了什么叫“靠天吃饭”。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天不久就放晴了!

            经过大约半个月的晾晒,鲜瓜片上原先那些美丽的色彩已经消失不见,黄瓤白瓤紫瓤已然区分不开,他们全部变成了灰白色!原先笔挺的脊梁也早已弯曲了!两片瓜干轻轻对着一敲,嘎嘎作响,粘在瓜干上的沙子也掉落下来。将瓜干一一捡起放进原先盛“碳酸氢氨”的尼龙袋里或者粗笨的麻袋里,用细布条紧紧扎好袋口,再装上地板车或者小推车运到家里,一年的干粮便准备好了!

        将瓜干砸碎,泡在水里发上一夜,第二天天不亮磨道里便传来脚步声,那是早起的父母开始推磨了。泡好的碎瓜干从磨眼里进入上下两个磨盘之间的“牙齿”,慢慢被磨成了面糊糊。母亲再把它们揉成大大的面团,将面团在热腾腾的鏊子上滚来滚去,粘在热鏊子上的那层薄薄的面糊被烤干,甜丝丝的瓜干煎饼就做好了。抹点猪大油,泯上一层熟咸菜,再轮上一棵青葱…这可是正宗的煎饼卷大葱啦,绝对美味!

          哦,这些曾经熟悉的生活场景,这些历久弥新的美味,就像心灵深处不断生长的地瓜秧上的片片绿叶,随时光不断延展,吸收阳光后又滋润心灵之根,促使其深深扎根于生活的泥土之中,期待着结出些肥硕的“地瓜蛋蛋”,为漫长的人生旅途提供丰富的营养!

        当然,我们还可以将这些“地瓜”晒成瓜干,酿成美酒,慢慢体味生命之重,生活之轻。

    兰山,2018.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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