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献出一腔笑

要是一个女人，遇到一个爱笑的男人。我想这就是女人，无敌的富裕和繁华了。

这几年，我常感恩一件事，上辈子我可能救了孩子爸一条命，才会这一辈子里，遇见他，遇见爱笑的他。

人到中年，对外面世界，那些纷繁的，热闹的，渐渐淡漠。对家人，反而生出浓烈的依恋。

孩子爸，他经常到深圳周边城市的工地，每到一个新地方，看到好风景，或者好物事，他都要给我发来视频，再笑着跟我叽叽呱呱说上一通。

下午，他又送一批货到工地——巽寮湾，巽寮湾是惠阳区有名的旅游景点，孩子爸他一边开车，一边邀请我视频通话。

视频上，他仰头大笑。

从我们认识以来，他一看到我，还是习惯一脸大笑，就算在视频上，他还是要笑的。

哪怕在我们刚吵完架，我还绷着一张脸，对他狠狠翻白眼时。他一见我，笑意就又涌出来了。

他一笑，我的脸往往就绷不住，绷着绷着，就跟着他噗嗤地笑了。

只要我一笑，我们的吵架，就鸣金收兵，缴械投降，可以收场了。

孩子爸，他笑时，向来不肯斯斯文文。只要笑，他就笑得肆无忌惮，他那一口喝茶过多的牙，就露出一丝黑，一丝白，看着可真是丑呀。

但他不介意，我也不介意。

还有他一笑，眼角处的皱纹，马上就如人生道路，坎坷不平，沟沟壑壑。

这时我就想，要是有一只不幸的蚊子，从那飞过去，可能就要葬送在沟壑中，这沟壑确实太深了。

孩子爸，看了一下视频，为了让我清晰看到外面风景，他按下车窗。车窗外的风，呼啦呼啦地吹过他头发，那一头黑的白的灰的头发，齐刷刷地往后推，宛如噴湿了发胶，整齐向后，一根不落。

他空闲那一只手，对视频向我指着路旁，嘴巴张开大声地嚷。车窗外的风，直往他张开的嘴里灌。

于是，他半口话语，半口风，瓮瓮传来：

“你，看到了吗？很漂亮的风景呀，大海，大海。”

“看到了。”

我跟他一样，一张笑脸。

其实，这几天孩子闹情绪。我整个人，弄得奄奄的。

可是，女人不能太难哄。

要是男人，他发心对你好，想让你开心，你就不要太难哄，学着顺杆而下。让他知道，他的方法，总是对的，总是有效果的。

哪怕他的视频，在我看来，大海，天空，还有路边的树木，都是朦朦的灰蓝色，模糊很不清晰。

可还是开怀对待。

他那一张笑脸，还有那一份跟我分享的心意，不应该被辜负。

这一辈子，从青年到中年，到某一天生命结束。我和他，好的，我们给了对方。不好的，我们也给了对方。

我们是彼此的土壤，彼此依赖，彼此的拐杖，要是一个人力气不够时，另一个就成为一根拐杖，支撑起对方。

中年狗，尝够生活辣涩。

我驼着生活。而他不单驼着生活，还驼着我，他打掉了牙齿，带着口腔的血，咕噜一声吞进去。

还奉献出一腔笑。

我怎能，不前仆后继，跟着他好好地笑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