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无忘记自己从何时起,熟练地掌握了“理性分析”的本领的,18岁那一年,费了九牛二虎才考上了大专学校,第一想法是想学旅游管理,理由嘛,很简单,可以以工作的名义到处旅游,看遍祖国的大好河山。当然,遭到了爸妈,家里所有家人和长辈的一致反对:这个专业学了没得用,就是吃年轻饭,以后老了啷个办,日晒雨淋的,又不稳定,不适合女娃儿,肯定不得行。
最终,陈家最有权威的人,我幺公(我爷爷的亲弟弟)用心挑选了重庆最好的专科学校,专业嘛,陈家的祖传秘方:会计,当时招生通知上写的还是:注册会计师培养方向。
就这样,我这个高一坐最后一排,高二长醒了,高三高考抄了前面个男生的数学的女孩子,选择了会计专业,毫无挣扎,并且心里还觉得很安稳,有人安排好的感觉真好啊。
开学报名还出了个小叉子,由于我分数其实可能刚刚到线,被调剂到了“秘书”还是“国际贸易专业”,我拿着那个单子有点懵逼,不知道这个是不是会计的另外的专业术语,就打电话跟幺公说了一句,幺公挂了电话,火速联系他的关系网,过一会,告诉我一个联系人:H老师,会计学院的老师,也是以前他的工作伙伴,赶紧联系她。
于是我有点忐忑的打电话过去:喂,您好,我是陈露欣~(还没有说完。。)
“哦,哦,我知道了,陈老师给我说了,你现在在哪里,我在***,你马上来找我,我等你”H老师非常干脆的说完。
过去后,不知道怎么操作了一番,把我手里的单子收回去,重新给了我一个单子,上面写的就是:注册会计师方向。
嗯,就是这个,我18岁的第一个安稳的安排,爸妈一起陪我交费,搬东西到寝室,当时有个学长吧,很热情的接待了我们,把我从南校区带去了北校区,那时电子校好像才搬到大学城不久,给我的第一印象,学校蛮大的,房子倒多,树忒少了,当然,对于终于可以独立生活,可以在重庆主城上学的喜悦感包围着我,完全不在意专业是什么了,只要大家(家人)开心,我就开心。我最喜欢家人和同学家长表扬我:哎呀,还是我们露露(欣欣)挺乖,懂事,真的乖,哪个爸妈有这种姑娘真的是享福,哪里像我们家这个,不懂事得很。。
开启了我的大学生活,很奇怪的事情,从小不爱学习的我,却爱上了会计这个专业课,无论是经济法、会计、税务、成本管理,这些我从未接触过的知识,我却非常喜欢,学起来得心应手,当然,其他专业依旧渣,我沉迷于会计里面的借贷关系,业务内容,报表之间的勾稽关系,背后的含义,数字的变化代表什么。
这个要感谢我的幺公,那几年寒假,我每年都会在幺公家学习一段时间,幺公跟我一样,出生在江津,自小就勤奋,爱学习,他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读书是唯一的出路,他的童年和青少年和当时贫困交加的中国一样,虽然他爱学习,太穷了,家里孩子也多,的确养不起。所以他很小就出来工作,听他说过,他有下过力,但是他太小了,别人不要他,后来去一个乡村税务点端茶倒水,混口饭吃,好像还要去下乡帮农民杀猪。
他在生命力最初,最顽强最蓬勃的年纪,很清楚的知道读书改变命运这个道理。于是他悄悄的看税务所那些老师做的事情,填写的报表,写的借贷关系还有很多文件,慢慢的,他开始给他们打杂,他们也乐意给这个小毛孩子交代些“简单的会计活路”,从此,我幺公踏上了他学霸的人生,靠自己,靠他人不经意的指点,靠别人睡觉他学习,一步步自学,成人考试,成了一名教师,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我们去过永川几次,都是去幺公家里,过生,或者什么节日,当时他就是一名学校的会计老师了,我幺公凭借自己的打拼和努力,已经从底层的劳苦大众的一员,变成了小康生活的一员了,幺婆一直给我的印象就是特别温柔,非常爱笑和蔼的奶奶,我非常喜欢他们两。
也正因为如此,我们一大家人,都非常尊重幺公幺婆,这种尊重,不仅仅只是觉得他们优秀,而是他们优秀的同时,充满了人情味,对我们全家人一直都无微不至的关心关爱。
回到我的大学吧,那几年我在我幺公的带领下,假期把专业老的知识复习巩固,同时学习下一学期的知识点,幺公一直强调,会计不是借贷关系,而是从借贷关系,数字看透背后真正的意义,他一步步的教我看懂数字的变化代表着什么,收入只是表象,应收账款其实是无奈,现金是王者,经营性才是真正的实力。。。在他的带领下,我觉得会计好有意思,记得当时班上很多同学觉得会计好无聊,我却特别喜欢,大一考了会计上岗证,大二考了初级职称,我觉得并不费事,这对我爸妈而言,简直是奇迹,我这个学渣女儿,怎么开挂了?就连专业老师也觉得,这个本来完全没资格读我们院系的小女孩儿有点凶~
我的人生有点小开挂的势头,在大三上学期,快毕业了,很多同学都着手准备毕业论文,实习工作哪里找,有的打算回老家,听父母安排靠公务员,有的打算去制造业,做一名会计;我呢,我想去会计师事务所,这个是受我姑姑的影响,那几年我姑姑在重庆一家会计事务所工作,我白天在幺公那里学习,晚上会去姑姑寝室那里睡觉,也去看过事务所的工作状态,紧凑忙碌,记得还有个小姐姐跟我姑姑关系也不好,长得非常的漂亮,是做工程造价的,她独立女性的气质深深吸引着我,我发誓,我也要像她一样,以后在重庆奋斗,靠自己在重庆主城打拼自己的天地。
我姑姑从小就爱我,除了她亲生女儿,就是我了,我跟她说了我想去事务所的想法,她一直在帮我留心机会,10年前,可以进事务所实习工作,那可是非常有面子的一件事情,门槛高,要有关系,而且运气也要好。
幸运再一次光顾了我,我姑姑为了找到了很合适的机会,她事务所有个老前辈同事跳槽去了另外一家事务所,正需要一个助理搭把手,需要吃苦耐劳,专业性也要有两把刷子的,量身为我定做的工作。
我非常紧张的给刁老师打电话,简单做了自我介绍,电话里感觉刁老师属于气息非常足的老者,他说这份工作真的会很辛苦,而且一开始没有工资,就是打杂,还要经常出差什么的,你是女生,你考虑清楚了吗,你嬢嬢和我很好的朋友了,我希望丑话说前面?
“刁老师,我非常愿意,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干的”
“好的,那改天你来一趟科园一路**大厦17楼找我,我们见个面聊聊”
挂了电话,我脸上都是笑着的,天哪,我太幸运了,我终于可以去事务所了,我太爱我姑姑了,她太厉害了,马上跟室友们分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然后在指定的时间和地点,我到了刁老师的办公室,哇塞~好大好大的办公室,好多人,看起来都很忙,刁老师在一个单独的办公室办公,见了面,身高不太高的老人,背有点砣,头发瓦片盖过来,估摸着60多岁了,皮肤很黑很黄,互相简单的介绍了情况,其他记不得了,反正他强调了前几个月所里是没有工资和五险一金这些,现在属于实习阶段,等转正的就按照所里的安排,但是他会私人给我一些基本的费用补贴(好像是800),安排我到他组里工作,知道我才毕业,不可能有太多钱,还要租房生活,那时的800元,我已经非常的感恩了,非常愉悦的答应了。
当天刁老师正好有个饭局,是他的老同学们,吃火锅,让我陪他一起去,我不好意思去,也没有一个人独自参加过这种饭局,他说没关系的,以后这种场合都会有,放轻松,你吃你的火锅,我吹我的垮垮。
具体哪家火锅早已经忘记了,只记得来的有很多人,都是好单位的大领导,都是局长,科长什么的,他们老同学之间非常开心的聊着他们的天,我一直悄悄咪咪的吃着火锅,没敢乱说一句话,中途有个旅游局的领导问:刁总,这是你的徒弟?
“对头,关门弟子了,今天才来,来,小陈,跟伯伯敬个茶”
“叔叔好,我是小陈,请多多指教”
“好好好,你有眼光,跟着刁老师干,有前途,好好加油干,年轻人”
吃完饭他们还要打牌,于是刁老师让我先回去,我开开心心的坐车回学校了。
过了一段时间,把学校的手续办好了,租的第一个房子的袁家岗单间配套,和两个女生一起租的,每个月每人不到500元,交通很方便,然后就去事务所报道了。
我被安排在了刁老师办公室的门口靠左边的位置,当时事务所大概十几个人,我慢慢的知道了,有验资组,审计组,刁老师主要负责审计,验资另外一个老师负责,刁老师签字,组里的成员也不是固定不变,总体会有4、5个人的样子,刁老师可以安排我们的工作任务。
去的时候是2009年12月了,年底了,圣诞前夕,组里的哥哥姐姐些已经有些忙碌了,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忙什么,而我,从复印资料和打杂开始,秉承着家里一直教我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先从基础的干起,千万不要怕吃亏。
2009.12.24/25,具体哪天我忘了,刁老师让我进办公室,简单问了这几天工作感觉怎么样,不要着急,工作慢慢上手等等。我正准备出去,刁老师说,过来,今天是平安夜,去跟朋友们吃饭唱歌,放松一下,节日快乐。手里递了500元给我。我非常惊讶,我还什么都没做,说好也没有工资,一下子给我500那么多钱,我哪里敢要,连忙拒绝。
刁老师笑着说:年轻人不都喜欢唱歌吗,拿去,听话。
下班了我很开心的跟妈妈说了这个事儿,我妈妈也很开心,真好啊,你遇到了好领导,好老板,一定要好好干。至于那500拿去干嘛了,我忘了,但是那500元带来的温暖我一直忘不掉。
开了年,审计业务慢慢忙了,我开始和组里一起去客户现场,我负责了半年的复印、打印、打杂,其他的依旧不是很懂,也没有让我碰,到了后来开始做损益表的凭证抽查,做相关的记录表,一开始在非常缓慢中学习,但是姑姑告诉我,是这样的,这个行业一开始会比较慢,耐住性子,刁老师跟我私下说了,觉得你很不错,老实肯干,性格也开朗。幺公也时不时的关心我的工作,那段时间金钱不多,但是觉得人生充满了希望和斗志。
事情在2010年中旬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所里出了事,后来知道是刁老师这边业务风险一直比较大,虽然给所里带来了很大的经济效益,但现在也被协会盯上了,这对于审计业务来说可谓是生死劫。事务所里面的人还是蠢蠢欲动,有打算跳槽的,有开始不停刁老师指挥安排的,有开始对抗的,老板也开始感觉到压力。
我呢?那时的我一心还在思考我的CPA考试,我报了注会,已经在准备考试了,第一年嘛,肯定是经济法,对于那时的血雨腥风的变化,没有太大的感受,也不知道会带给我什么,反正刁老师依旧会给我安排任务,今天做这个,明天去那里,工作是安排好了的,而且就是那一段时间,刁老师开始手把手教我怎么填写表格,抽查表怎么做,代表什么,为什么要做凭证抽查,为什么要查房产证、缴税清单,为什么要去现场,我的工作反倒一天比一天忙,突然到了一天,发现组里哥哥姐姐越来越少了,他们都不愿意在高风险的刁老师这里干活,应该是害怕自己的职业生涯被影响,有时候一起吃饭的时候,也会听到她们对刁老师的作风表示担忧,我也是没有什么反应,我那时的想法就是,我要学东西,学本领,其他的都不重要。
2010年夏天,所里组织全所的人去了大足二日游,我第一次去大足,记得坐船游了很漂亮的湖,吃了很多麻辣十足的菜,还去了什么塔,还有鼎鼎有名的大足石刻,后来才知道原来所长夫人还有几个员工都是大足人,安排的真的很好,我很开心,这是工作后第一次旅行团建,听说去年是去的海南,今年会是哪里呢,我好期待啊~
所里还是持续的经营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所里人越来越少了,我越来越忙,冬天的时候,刁老师和我两个人,在一家汽车4S店做内审,前后快20多天,刁老师指导我工作,他去寻找蛛丝马迹,我负责电脑打字,将他说的话写在审计底稿文档,然后整理成很多不同类别的审计内容、底稿、分析和意见,工作量相当的庞大。
有一天,在客户得会议室,就我俩,刁老师说:小陈,所里可能要被关掉了,你打算怎么办?
“哦,这个我不管,我要继续跟着你,学习东西,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哈哈,你可想清楚,我现在可是一个人干,待遇可没有所里那么稳定,要不我给你找家好单位去做财务吧,凭你现在的实力,财务工作太简单了”
“不不不,我还有太多东西没学会,我只想做这个”
沉默了一会儿,刁老师说:“那好,你周末先去买个新的笔记本电脑,我给你报销,待遇嘛,只要你跟我好好干,待遇不会比现在差,但你也要努力,业务不愁,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会很难,比如办公的地方不固定,但是,我会好好带着你”
“好的,刁老师”我们两个在客户的沙发上哈哈大笑。
从那时起,就只有刁老师和我一起去客户那里做业务,在他租的房子写底稿,或者在我家写底稿,或者他打车来我江津的家里写底稿,工作地点确实有够不稳定的,但是,我每天像海绵一样,源源不断的吸收着他教我的专业知识,实践能力,分析能力,客户沟通的能力,和饭局的能力,2011年是我真正职业第一次高速起飞的时间,虽然他的资格证被暂停营业了,所里也被注销了,但是他几十年累计的业务依旧存在,客户们依旧只认他,而且客户们很乐意再介绍其他客户,我们一起想办法联系愿意合作的事务所,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一家愿意挣钱的事务所一拍即合。
业务很好,很忙,我们一直在出差,后来他儿子结婚搬了新家,他说干脆就先在新家办公,于是大概有一年的时间我们都在他儿子电视台附近的新家工作。
刁老师每个月都会想方设法的给我加工资,给我买东西,生活中吃喝玩乐都尽他所能的提供最好的条件,我知道他要表达什么,我也很感恩遇见你,我的刁老师。
2011年夏天,业务太忙了,刁老师说我一个人太累了,还是在招个人,于是小秘来到我们的团队,这个安静有点微胖的小姑娘,后来我的老王也加入了,三个女生一起,就开始热闹了,每天家里都乐乐呵呵的,刁老师下令了,如果不是很忙的时候就让我们自己买菜在家做饭,干净卫生,他报销。于是在不太忙的时候,我们还在新家做饭吃,其实做的都不怎么样,但是吃的很开心,中午还有个卧室给我们三个女孩子睡。
当然,现在想想,他儿媳妇应该是崩溃到了极点的,嫁了一个人,带来无数人妖孽来家里。。。
后来,刁老师在电视台附近买了个公寓,简单装修了办公室,我们搬过去工作了,在闹腾了一年多的新房里面,终于给两个新人私人的空间,哈哈哈哈~
经过一年多的锻炼,慢慢开始独立处理审计工作,尝试给客户编制有偿的报告和报表,也非常的留心去挖掘新业务的拓展,因为刁老师说了:在这里,如果是想稳定是可以的,但如果想要自己挣钱,就要拓展新业务,有了新业务,只要收到款就按照谈好的比例进行提成发送,我那时非常渴望在重庆有一套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那时也正在跟我的男朋友老张谈着甜甜的恋爱,一切都是在非常明媚的状态下进行,充满着希望。
可能是宇宙能量,确实,2012年--2015年,我的收入成几何速度递增,刁老师发工资有两个特点:
1、喜欢发现金;
2、喜欢一边数一边发;
3、喜欢当着所有人的面发。
所以每一次我都是厚厚的一叠,一开始觉得不好意思,每个月我都比其他人多那么多,心里过意不去,跟刁老师谈过一次,以后不要这样发了,转账吧。
“这是你应该的,理所应当,你有付出就有回报,不要有任何压力在,这个在哪里都说的走,不要多想”
我才慢慢的适应,每个月拿着厚厚一叠现金去楼下农行存钱,我和老张也很轻松的在2013年的时候再重庆袁家岗的奥体买了一套三居室,确实不费劲儿的那种,好骄傲,我好能干呀。
心态开始发生了变化,觉得自己能干了,自己无所不能了,能独当一面的跟客户谈业务,厉害上了天,开始跟刁老师在业务上有分歧,甚至有时语气很不好的争论,我就是要赢。
好几次我自己都觉得拉不下脸,我怎么这样对刁老师,愧疚,跟刁老师道歉。
后来打算离职,因为老张来南京几年了,我想和他一起生活,刁老师也只是轻轻的叹口气:真的舍不得你走,我们两个的性格在业务上是互补,你很能精准的抓住客户的需求和沟通,我没你那么会沟通,其实我都不担心,你这个性格啊,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以后不要对其他领导这样就行,一定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才是。
我只听进去了前面的,那就是我好能干,没听进去后面的,我争强好胜的性格,刁老师已经看出了端睿了,很担心我。
就这样,2015年的夏天,我开开心心的离开了重庆,满心喜悦的来到了南京,来到了我最爱的老张身边,开启了过去十年的下半段时光,充满挫折、离奇、痛苦并且开始觉醒的人生,包括现在,我的回忆随着我的字慢慢的领悟着这几年的一切,早已注定。
未完待续。
2020.12.27
阿欣 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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