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大雪时。
窗外的雪花儿,越下越大,刚开始还是小小的白色颗粒,慢慢地变成了雪花儿,到后来就变成雪片了。
飘落的过程,虽不太急,然没间断。
虽说节气意义上的“大雪”,跟天气预报里说的大雪,没什么必然的联系。
可好巧不巧,“大雪”和大雪赶在一起了。
一大早,爬起来就把妻子昨晚上就用水焯过的鸡块儿,按照妈妈教给我的方法炖上了。
从鸡块儿下锅,到整个炖煮的操作过程,早已经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流程了。
调料搭配一点都不复杂,除了必须要在油开之后,先放入花椒粒儿,大料瓣,葱花儿和一小勺白糖,先把鸡块炒出淡淡的焦糖颜色之外,并无须添加那些花里胡哨的作料。
加上水和泡好的粉条,不一会儿,锅里飘出来的小笨鸡炖粉条的阵阵香味,伴着从锅盖儿缝隙钻出来,还在嗤嗤作响的乳白色水蒸汽,就把小小的厨房占满了。
抹去厨房窗户上的雾气,飘在窗外的片片雪花儿,一下子又把我带到了大学第一次放寒假时的回忆之中……
陪伴在妈妈的身边,也是这个时候,也是在厨房,也是这道“小笨鸡炖粉条”,主人公是幸福得不得了的,被妈妈的味道紧紧拥抱的我。
然而,此时此刻,雾气缭绕的厨房里只剩下了我,和味道,却不见了妈妈。
与妈妈的约定,是陆军学院毕业之后,有一天能够回到家乡,骑着自行车,往返于家和单位的路上,缠绵在妈妈的身边,天天可以享受到妈妈的味道。
为了这个约定,我放弃了海滨城市大连,回到了养育过我的故乡。
虽然没有实现“母子约定”骑着自行车上下班,但那串绿皮火车也能隔三差五地拉着我回到家见到妈妈。也能接长不短地享受着妈妈精心为我准备的“小笨鸡炖粉条”。
八十年代,那次震惊世界的大裁军,又一次让我带着一个步兵连,乘着“闷罐火车”,去了边防一线。
骑着自行车上下班的幻想,又走在了我与娘之间那个“母子约定”渐行渐远的路上。
几年以后,离家乡不远的省城,看中了我的专业,引进了我,回到了离妈妈越来越近的地方。
可遗憾的是,那个可以骑着自行车上下班幻想,仍然还是可望而不可及。
为了不留遗憾,背离着“人往高处走”的人生指南,淡然地离开了熙熙攘攘的省城,潇洒地告别了人们脑袋削成尖儿,都梦想着挤进的圈子。
完全忽略掉周围同事那诧异的目光,也不去理会他们眼神里充满着多少无法理解的疑惑。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能够与娘那个“母子约定”越来越接近的地方。
总是想着不留遗憾,遗憾却偏偏总是在绑定着你,让不留遗憾成为着终生遗憾。
直到有一天,妈妈在电话里,告诉我“安排好部队上的事儿,争取在腊月二十九之前能够回到家,妈妈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小笨鸡炖粉条”的时候,我仍然抱着无限的憧憬,奔跑在努力实现那个约定的路上。
然而,妈妈在电话那头儿的那句话,竟然成为了我们娘俩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
骑着自行车上下班,成了我与妈妈之间永远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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