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各种各样的场合驻足凝神,遥望西天的落日。沙漠上的太阳透着玫瑰金,热烈奔放的样子似乎要把整个沙漠点燃;大海上的太阳似乎是浸润了太多的水气,带着一些粉嫩的娇羞,惹人爱怜;山顶上的太阳红色要比金色多一些,它的光线清晰明亮,所到之处都会勾勒出漂亮的金边,一丝不苟,总是规规矩矩地谢幕离开。
太阳还是那个太阳,只是因了环境的不同便有了不同的色彩与韵味,光影变幻中日夜更迭,时间飞逝。确实,我常常会觉得太阳跑得太快了,举起相机拍照,还没有等调整好角度,晚霞的柔光便倏忽而逝了。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只是眨了眨眼睛,太阳就掉到山那边去了。所以当我听到蔡依林那首《日不落》的时候不禁笑了,那不过是少不知事的年轻人们一厢情愿的轻狂罢了。
可是,当我有了一次黄昏时分搭乘航班的经历之后,“日不落”成了最为震撼的记忆。
暮色四合的时候,飞机载着我呼啸而起,后仰的座位一面把我拽向地面,一面又把我推向高空,我把自己交给座位,任由它摆布。机舱的灯光柔和而明亮,透过舷窗还可以看到脚下黑黢黢的山峦和亮闪闪的河流。很快我们进入云层便什么也看不见了,飞机继续爬升,前方的小电视里显示我们已经到达万米之上。外面忽然亮了起来,扭头看时,一道刺目的光线晃得我睁不开眼,原来是太阳!它并没有急着离开,在厚厚的云层之上,它依然光芒万丈,没有一丝一毫要落下的样子。天空湛蓝,脚下一直是雪一样的云层,偶尔还能看见一架小小的飞机划过天边,机翼上的阳光熠熠生辉。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参照物。
于是我开始埋头看书,不知什么时候,我扭头看看窗外,才发现太阳终于接近了云层,颜色开始泛红,光线也没有刚才那么强烈了。我以为它又要像以前一样掉下去了,掉到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可是它没有,它还是在那儿,耐心地开始一点一点涂抹身边的云层,一朵接着一朵。那绯红的晚霞越来越多,越来越长,颜色也越来越浓,绵延在天边,久久不肯散去。
周围开始黯淡下来的时候,我们的飞机开始降落,天边那道长长的绯红瞬间就被吞没,脚下一片灯的海洋,夜晚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将我包裹起来。可是我分明看见,在头顶的那个天边,那片绯红一直都在,那里又将迎来一个喧嚣的黎明。
我终于懂得,“日不落”绝不是痴人说梦的轻狂,而是跟着太阳奔跑的勇气。带着勇气奔跑吧,只要有足够的高度,我们都可以创造“日不落”的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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