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外面敲了好长时间的门,屋里始终没人来开门,我无奈只得放下捧在手里的瓶瓶罐罐,从背包底层找出了钥匙。
客厅里有小风扇在嗡嗡地摇头,它前面不远的茶几上面摆着个老式钟表,爸爸坐着马扎,手里面拿着个小油壶在给它点机油做保养。
80多岁的爸爸明显老了,头发稀疏花白,身材佝偻清瘦,他戴着老花镜聚精会神,连我走到了他的身边都没有感应到。
明明距离他自己找人重新装修房子,也不过一年有余,那会儿的他思维敏捷,条理清晰。
爸爸仍在低着头仔细擦拭着钟表的外壳,用手掌抚摸着上面的花纹,这太像记忆深处的一幕。
二
周日早饭后,奶奶就要对房间进行清扫和擦洗。
接一盆清水,手指沾着水淅沥洒在房间的土地上,稍微等待一会儿,然后再用扫帚边边角角都清扫一遍。
我们都可以帮忙扫地,但屋里有两件物件,奶奶必定要亲自擦洗,从不假他人之手。
首先是白色大理石的毛#主#席的半身塑像。
奶奶会小心奕奕地把塑像放在清水盆里,用细细的纱布轻柔地洗擦去上面的灰尘。
洗好沥干水,再郑重地放回原处,塑像下面要换一张崭新的粉红纸,这一切做的极其庄重,一举一动都发自内心的崇敬,奶奶说:"吃水不忘挖井人"!
第二件是个钟表,颜色暗黄有些年岁了,表盘下一行繁体小字:上海钟表。
我喜欢看奶奶不紧不慢地给钟表上弦,"铮铮铮"扭动几圈,听声音就知道:发条被上紧了!
这钟表的报时声真好听! "当当当"空旷悠远,隔着老远就能听见。
清晨里的五响,是奶奶起床操持家务做早饭的开始。
她会看着时间催促孙子孙女去上学,并在该放学的时候敞开院子的大门。
该吃饭了!该写作业了!该洗洗睡觉了! 一天几遍都不烦的喊叫声,奶奶准确得从没出过错,年复一年,我们渐渐长大了!
三
钟表经历过几次维修,像轻伤不下火线的伤员,坚持再坚持。最后上弦的发条彻底断裂,爸爸询问多处维修点,得到的都是无可奈何地摇头。
奶奶去世后,家面临拆迁,需要租房居住,不得已爸爸把不少老物件都送了人,只把这无法使用的老钟表装在盒子里带走。
不管住在哪里,隔段时间,爸爸会把钟表从盒里取出,擦拭后再上油,从60几岁到了80多。
这个时候,我们兄妹都会放轻脚步,悄悄说话,让爸爸和奶奶的老钟表静静地待一会儿。
若干年后,我也会有这样的时刻吧,守着一件老物件,守着一段美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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