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宝贝》中,史迪奇看着书中的丑小鸭,喃喃自语着:“I am lost.”那一瞬间,我的血似乎都在一瞬间冻住了,好像看到小小的自己,也常常那样无助地站在十字路口,不知何去何从。
高考填报志愿那年,太皇太后问我,你长大了想做什么呢?我记得当时真的很用力地想了几天,然后郑重其事地告诉所有人,我要做“导演”。那可是当时谁都没听说过的职业,似乎非常的高大上呢。很奇怪,太皇太后居然非常支持我,没甩给我俩大嘴巴子。所以那年山东艺术学院在我们学校招艺术生的时候,我就去报了个培训班。
别的同学都是去考表演的,也都是学过好一阵的老司机了。唯有我,一讲故事的时候,就面瘫,问题是还经常打嗑巴,话都讲不利落,偏偏还爱现,别人满场也就声情并茂地讲1个故事,我特么能上去得瑟15个,整堂课就看着我一直举手,跑上跑下了。还记得那时候,导演系的老师常常对我头疼难忍,几次在私下问我:你学习那么好,又在市重点,干嘛要来抢艺术生的资源啊,人家是没得选,你这么有优势,选择很多啊!现在,每次回想他当时面目凝重的表情,就控制不住地笑,恐怕那时候他的潜台词是“你这么没天分的孩子,还是回去好好学你“很有前途”的文化课吧”。虽然每次他看到我眉头都恨不得打结,但其实他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帅大叔呢。
后来,我也知道自己确实没啥表演天分,但是为了不学数学,我还是决定转去学编剧(考艺校的学生高考数学不算成绩)。而编剧系的老师就特别喜欢我,每次看到我都眉开眼笑。后来虽然发挥失常,考了个第五名,但太皇太后说,编剧是专科,不是本科不能去。老师打了几次电话,最后还是让我抱憾地去了南方的大学。
刚出国的时候,看到那些讲话夹杂着一半英语一半中文的人,常常在心里MMP,你们就特么现吧,谁还不会两句英文咋的?不过那时候我确实三个多月都没张开口说过话了,一个学中文的人,矢志要把中华文化发扬光大的螺丝钉莫名其妙跑到不说“人话”的地方,内心的焦虑和绝望也是可想而知。
哦,对了,还有那些常常说了一半话,怎么也想不起那个中文词怎么说的人,那可是相当招鄙视的。人啊,怎么能连自己的母语都忘了呢,那不是忘了本么?所以我常常在他们面前炫耀我流利的中文,还跟几个小伙伴一起,在博客大巴创建了我们的新移民生活指南,为新嫁过去的MM们提供一些生活便利的小资讯。
我一直为自己的写作而骄傲,虽然小时候似乎我的作文从没有得到过什么奖励,就是老师也不曾在班上作为范文朗读。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为我能写一点东西而骄傲不已,甚至还选择了与写作有关的职业。
我还记得很小的时候,我还曾在被窝里偷偷发誓,我这一辈子要过得不平凡一点,因为我要为将来的作家之路打下坚实的基础,免得提笔都没有啥经历,一个字也憋不出来。嗯,如今看来,我的舌头的确很毒辣,一语成谶——生活的经历的确很艰辛,坐在家里也是实实在在的江山稳固啊。
轻轻的,我来了;轻轻的,我走了……《再别康桥》拿来形容我这神来之笔也是形象的不要不要的。惊觉的时候,是发现在梦里,我居然是操着一口英文跟别人干架的;是发现回国后,别人问我话,我居然要想半天那个中文怎么讲……我特么居然活成了自己最鄙视的人。
最最让我气愤的,是脑子里居然还有个看大门儿的,每次想得挺好,一拿起电脑,生生连一个字都写不出来,最后只好佯装我是来看电影的,才能略略纾解我的愤懑。
而夜深人静之时,那个迷失的小孩常常会越狱出来,站在那里戚戚地问:“我迷路了,你可以带我回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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