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与死

生与死

2018,7,3          星期二              晴

期末考试前几天，我静坐在湖畔复习功课。

周围有许许多多鲜活着的生命，小鸟叽叽喳喳的叫着，还有知了一刻也不曾停歇的卖力唱着歌，白色的蝴蝶在嫩绿的草丛中飞来飞去，还有湖中心屹立着的芦苇，盛开着的睡莲……

脚下的木板上，小小的蝼蚁不停地跑来跑去，像是丢失了重要东西的小孩没头没脑地寻找着。

这些生命可爱的令我兴奋。

还有一种可怕的长长的，黑色的，有很多条腿类似毛毛虫又像蜈蚣的小生物，也在我的周围来回穿梭。

是的，我很害怕。因为它们总是朝着我的方向赶来，让我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我就静静地看着它们，看着它们漫无目的地从我的脚边穿过，然后继续行走着，它们并没有伤害我的意图，也许在它们眼里，我，和一颗石头，一根树枝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不知道它们要去哪，要去完成什么样的任务，也许在我看来杂乱无章的，都有着它们确定的方向。

相对于人类来说，这些微小的生命是何等脆弱，我们动一动手指，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结束一条鲜活的生命。

然而，它们又是何等顽强。在意外和死亡随时可能降临的每一天。

每一天，它们都拥抱着雨露阳光的清晨，每一天，它们都在为生活忙碌奔波着，每一天它们都在唱着赞颂生命的歌。

每当有小虫子途径并停留在我的脚上、腿上、衣服上。我都不敢轻举妄动，我害怕我一个小小的动作就会毁掉一条正在努力生活的小生命，它们的余生并不长，我不忍心让它就此消亡。

我好像感觉到附近有什么东西在腐烂发臭，随着微风吹来，那股腐烂腥臭味会更加强烈的钻进我的鼻孔。

我沿着湖边找了找，想要找到臭味的来源。

终于，我看到了一条黑色的鲫鱼静静地躺在青色的石板上。

那条鱼很大很肥，大概有半斤重。不知道它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它本应该在湖里自由地翱翔的。

也许不久前，它还在和同伴们在水里自由地穿梭，然而，此刻，它却静静地躺在这里。

它身体的大部分都被蚂蚁蚊虫覆盖，它的眼睛睁的很大，嘴巴已经歪曲变形。

我想起那句话：所有能量都是借来的，总有一天要还回去。

它现在就是在还能量，它曾借来的，曾让它出生的能量，曾让它生长的能量，曾让它在水里能自由遨游的能量……现在都要一一还回去，化为食物，化为有机物，以不同的形式哺育着其它生命。

我本能地找到一些树叶覆盖在那条鱼的尸体上，并对它轻声说了句：“逝者安息，来生安好。”

我忽然很悲伤，我想到有一天，我们也会像那条鱼一样静静地躺在地上，散发出一种强烈的腐臭味道来宣告着死亡。

像电影谢幕后落下沉沉的帷幕，我们会被盖上一条白色的裹尸布，宣告生命就此结束。

悲哀吗？悲哀。可是谁的生命是永垂不朽呢？于世界而言，我们就是旋生旋灭的存在。

生与死，苦难与苍老，都蕴涵在每一个人体内，总有一天，我们会与之相逢。我们终将浑然难分，像冰溶于水中。

有时候我会想，生命也许不只是简单的生与死，还有欲望，诱惑，痛苦，喜悦，爱恨，以及某些混杂不清的东西……

我发现感知力是多么美好的一样东西。中午我洗澡的时候，我享受着温凉的水滑过我的每一寸肌肤，洗涤着我的每一根神经，我感觉到我全身每个毛孔都发出快乐的欢笑。

我又想到了那条死去的鱼，它静静的躺在地上，再也无法感知这个世界了，无论是倾盆暴雨还是烈火焚烧，对于一个已经逝去的生命来说，都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奶奶去世已经五年了。想起奶奶刚去世的时候，我晚上总是梦到她，梦里的我们像往常一样，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一样。

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亡灵真的存在多好！不管死去的我们以何种形式存在，只要能借一双眼睛，继续观察着这个世界的沧桑变化，继续存在着，感知着。而不是永远地消失，永远地离开。该多好！

也许亡灵真的存在，也许真的有天堂地狱，也许真的有轮回转世。也许……也许一切也许都有可能真的发生。

关于生和死，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有的人忙着生存，有的人赶着去死。

我认识的一个抑郁症朋友，他告诉我，他会在8月的最后一天死去。

我曾问他，这个世界真的没有一点值得你留恋的吗？

他说，早已看淡了一切，你无法体会灵与肉分离的痛苦。

我确实体会不到灵肉分离的痛苦，我也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对死亡有如此的执念。

我没办法劝说一个下定决心不惜一切要离去的人，我也没办法给他说“活着比死去好”这样的混账话。

我想我们每个人来到人世间，都带着各自的使命，也许他们的使命已经完成了，现在要回去了。

我相信每一个抑郁症患者，都是被上帝召唤的灵魂，现在，走向死亡，是他唯一的宿命。

泰戈尔说，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我想，对于生和死，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选择。如果活着不快乐，活着是一种煎熬，那我们应该尊重他的选择，也许死亡才可以使他们真正得到安息。

我尊重每一个拼命工作，努力生活的人，同时也尊重，每一个宁愿放弃生命来寻求灵魂安宁的人。

想起《镜双城》里那句当时还不甚明了的话：一切开始于结束之后，生与死重叠，终点与起点重叠，一切终归湮灭，如镜像倒影。

生命就像一片秋天里的残云，在空寂的黑暗中，在灿白的晨光中，在净化的清凉中，融化消失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