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与邀请朋友来家开party,嘈杂的音乐,烟熏雾缭,这一次朋友的朋友都来了,把小小的客厅挤得满满当当,大家和在迪厅一样,只能站着,被迫人挤人,A拍拍美与的肩:“你这个party搞得不错啊,靠这么近,刺激。”美与正攀在一个男人的肩上,胸肌明显,她也觉得刺激,自从和子屿在一起之后,好久没有这么放纵了。她的眼睛突然变得狭长,中间闪烁着点点绿色,壮汉握住卧室木门的把手,把手有些旧,受不了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他的目光投过人群,盯着美与玫红色短打上衣下若隐若现的腹部,促狭地笑着,努努嘴指指卧室。美与放开身边的男人,挤进人群,慢慢朝他挪过来,抱住壮汉的腰,像水蛇一样缠了上去,“哎呀,干嘛呢你!”“开门,不行么?”壮汉的目光扫视美与贴在他身上的胸,“哎呀,里面有些东西,不便于你们看啦,不要开啦。”说罢摆摆手,貌似扫兴地转了过去,壮汉见美与走开,也不执着,跟着离开了人群。留下没打开的房间里,两个还未消化完的残肢。
与男人在阳台上激情缠绵,共度一晚,等早上壮汉离开,躺在床上,她失神地望着天花板,有一个蜘蛛在右边角落执着地织一半的网,以前子屿看到的时候,总是孩子气地搭着凳子,站上去碰倒一半的网,它就要不辞辛苦地完善另一半,美与抬起头,长长的红色信子把小生物吞了进去。
子屿的父母在联系不到他的两个月之后报了案,警察根据监控锁定了子屿和他表弟进入的这个房间,两个民警把枪藏在身后敲门,数下未果,破门而入,“警察,不许动!”美与从那个男人走后的那天起就呆呆地躺在床上,就这么盯着天花板,她有些厌倦了,从子屿消失后她就是这个状态,可能是悲伤吧,美与很难明白这种感情,除去爱和性之外的情绪。所以她想要先弄明白,为什么觉得浑身没有力气,为什么内心感觉水都倒完了,没有东西了。
也许这是两个警察永生难忘的情形,一个犯罪嫌疑人仰卧在床上,小雏菊黑色半身裙的宽大下摆摊开,对于他们突然地冲进来,毫无反应,茫然地坐起身,腿中间开始生出胶质,包裹两条腿,整个人,逐渐缩小,直到变成了一条翠绿色的小蛇,仔细看还有暗红色的斑点,在警察A还来不及掀起被子的时候,顺着下水道的缝隙游走。另一个警察B,呆呆地站着,别在裤子背后的枪都不记得拔出来,喃喃自语:“蛇…蛇…。”
后来就是铺天盖地的报道和全城通缉,在某个阴暗的胡同,美与慢悠悠地散步,毫无被缉拿的自觉,月光的沐浴让她觉得十分惬意,“你是那个被通缉的女人吧?”角落的黑影在说话。美与的眼睛开始变得深邃,“别,我没有恶意,只是对你比较好奇而已。”她丝毫没有放松警惕,盯着眼前从黑暗中冒出来的男人,灰色的连帽衫,黝黑的皮肤,男人摊摊手,“我叫陈易文,也算是个嫌犯。”美与眼珠一转,觉得这个男人不会对其造成威胁,肩膀垂下,眼睛也恢复了平常的棕色。
“介意聊聊么?”易文递过来了一只烟,美与熟练地接了过来,“聊什么?”“不知道,随便吧。”他摸了摸头,“哦。”美与心里觉得没什么好讲的,靠在墙角一口一口地吸着免费的烟,正专注致力于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我教你,深吸一口气,然后气息匀称地缓缓吐出来,就可以了。”说着他做了一个示范,美与被挑起了兴趣,试了好几次,都是一半的烟圈推向空中,她有些气急败坏,伸手打散了,没了兴致。
即使可以变成蛇,被追捕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特别是容貌不能改变,总是被目击、被举报,然后被警察追。不过易文倒是有种能力,隐形在人群中,默默跟随着美与,她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往往在美与好不容易摆脱了警察,回过头一看,一个带着憨憨笑容的男人就在身后,乐呵呵地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把玩着随手摘的油菜花。美与见他这么悠哉悠哉,白了他一眼,站在一旁,他挪开了,给她让了一半的石头,她也坐了下来,背不小心触到一起。
美与坐在石头上随便一瞟,眼睛看到了一个亮晶晶的东西,拾了起来,凑近一看,“是什么?”“没什么,一个鳞片。”“哦,这里还有鱼啊。”“蠢死了,这是我的鳞片。”“你不是没变身嘛。”美与的表情变得严肃,想了一下,把鳞片甩在一旁,整个人靠在了易文的身上,“干嘛?”“没什么,就想靠一下。”易文把左肩略微放下一点,想了想手臂抬起来,又放了下去。
被警察逼到了一个无人的房间,易文把美与整个人扛着,她全身都汗湿了,在发抖,头发披散,他跑进卫生间,反锁上门,把她放在冰凉的瓷砖上,以此降低体温,抖抖索索地捧起水龙头的水,洒在她身体上,她嘴唇惨白,看着他,毫无反应。“你怎么了?”他抓着她的肩膀,使劲摇,“别摇了,胃都要摇出来了,别管我了,你跑吧。”她摆摆手,左手撑在地板上,右手指着厕所的窗户,“我不跑,我守着你。”“没什么要守的了,我的寿命要到了,你的任务完成了。”她蜷缩着身子,捻起来又一个脱落的鳞片,对着窗户里射进来的光看。一阵浪潮翻涌,她被肚子里的冲击波推动着趴在了地板上,灰尘和水混合,腿上起着一层胶质,他跪了下来,右手徒劳地把她的头举起来,她在抽搐,频次逐渐变快,在清醒的间隙,她怜惜地捧起他的脸,抹掉他脸上的泪水,“别哭了,不值得为我哭。”又一波浪打来,她一下脱离了他的手臂,被甩到了瓷砖上,重重地一磕,警察在疯狂锤玻璃门,“快开门!再不开门我们就强行开了!快点!”“倒计时了!10-9-8-7-6-5…”血从她浓密的头发里渗出来,“你知道最好笑的是什么么?咳咳”他想要把她再次抱起来,她推开了他,不想让血弄到他衣服上。她仰着头,边咳边说:“最好笑的是,切洋葱的时候,有些人在说要举报我,一起被警察追的时候,却被人抱着。人啊,就不能一起享受平凡的琐碎吗?”最后一瞬,鳞片覆盖到了头顶,他看不见她的眼睛了,却听到了快要凑到耳边的叹息,“人啊…”戛然而止。
警察破门而入,玻璃碎片散落了一地,他在破门的一瞬间,趴在了她身上,他站起身来,地上全是血和玻璃残渣,他的胳膊、小腿、后背也都是被擦伤的痕迹,对于警察们列队站在他后面,喊着“老大”,置若罔闻,他抱起全身被银色鳞片覆盖的她,转过身走出卫生间。
背后,玻璃在阳光下,散射出七彩的光,一片晴朗。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