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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1

第二部1

“艾可欣，去打开全息分享视频，采用第二排的视角，把这视频放成主视频，永远保证视频都以第二排视角展开，跟踪两个方位的。”

负责中心控制台数据类操作的一个小姑娘应声到：“好，两个方位。是选取上下位，还是左右位？”毛墩墩的大眼睛悄不可查地把刘志宇细细看了一眼。

“咳……小艾说的对，你不提醒我倒还忘了，这宇宙里是球状立体结构，真正的三维模式。咱们是半圆平面接触对方，那就选取三个方位吧，触面第二排保持，边缘第十六列保持，界面选取正左、正上、正下。”

“正正坐标是否需要？”小姑娘询问完后又瘪瘪嘴轻声说，“又叫小艾！烦不烦！”

“艾可欣同志！”努力营造严肃气氛的刘志宇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又一时语塞，只得加了一句，“注意场合。”

艾可欣毫无所谓的用小拇指勾起了一丝俏皮的刘海，将它挂在耳后，嘴里回了一句：“吠个毛线，刘志宇领导同志。”故意拖长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全体听见，控制室里的心念统一似乎有些松动。

“你……”

大家对这场面见怪不怪，反而越发放松了下来，都感觉又回到了熟悉的工作中。十七八的艾可欣针对三十七八的刘志宇，早就是这两年来的常态，那真是随时随地、不管不顾而且张口就来，反倒是刘志宇每每败下阵来，毫无办法。大家乐得看这场面，这让人心里感到熟悉、感到轻松，甚至还有一丝温暖。

此时，刘志宇一本正经的脸颊已经变得有些尴尬起来，充满恶意的眼珠子在微微骚红的脸上咕噜咕噜地转，不善的目光从几个年轻人的脸上缓缓扫过。小年轻们一个个控制着自己的表情，神情麻木、眼神飘忽，仿似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因为大家早就有前车之鉴，小心眼儿的刘志宇在瞄自己的脸，一旦自己的脸上表现出漏洞被这鼻涕虫黏住，就会变成替罪羊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这家伙是癞蛤蟆跳脸上，他不咬你，但是他可真的会恶心你。

这边的刘志宇已经忘了工作，满脑满肚子的正憋着劲儿要使坏，那边的艾可欣却跟没事儿人一样的该干什么干什么。说话间，小丫头单手熟练地操作了几个宏指令，整个舰队的三定位全息分享视频便跃然于众人眼前。

对比一直保持在全息显示台正中央的球状战场局势图，这三定位全息分享视频更像是地球上的三面电视，视频里已经能较为清晰的看到横亘于舰队前方的入侵者收集柜母船，其巨大的体积从舰队视角就像是地球上看月亮一般。

一只有力的手适时地捏了捏刘志宇的左肩，并用手背轻轻拍了拍刘志宇光洁无须的脸颊，刘志宇下不来台的身体才松弛一些。

不用多想就知道这是丁小强的手，此时这个和自己同时进厂却比自己岁数略大的哥们儿就站在自己身后。

小心眼儿组长熟练地收拾好被艾可欣破坏的心情，沉稳的开始宣读公告界面广播的实时战事分享：“它完全是由一个个单人大小的人体收集柜组成的，据统计，得有二十几亿个，它们由唯一的一艘收集柜母船装载，所有已知被掳掠的地球人应该都在其中。根据信息采集部最新的战事分享，收集柜母船正在通过逐个点动的方式检查推进器，人类生存委员会军事部的推断是‘其目标极有可能为奥尔特星云外层的入侵者母行星，且预估为直线飞行。分析结果为收集柜母船目前正在调整方向，彻底调向完毕还有五个小时，启动飞行至达到稳定航速预估费时未知，一旦启动飞行，以人类目前所具备的太空航行及作战能力，数年之内将无法对其进行阻截。’所以，留给人类阻止其飞离的时间不多了。”

念完当前情况交底，刘志宇环视一圈，发现大家的神情又开始变得肃穆，似是已经被实时战事分享里的紧张气氛所感染，便又补充道：“这人体收集柜母船原本是还不该启动的，因为它这些人体收集柜还没有装满，看来是人类的反攻举动让它觉得不再安全了，所以才要提前回航。”

正待再要开口，突然控制室里又冒出一声“撒意思？‘流口水’，你说点儿我能听懂的行不？”一口浓重的兰州方言把刘志宇从众人仰望的数据云端直接击落，“老哈数（兰州方言老规矩的意思），直接讲重点！就说怎么干！”站在刘志宇正对面膀大腰圆的楚建仁一如既往地打断了刘志宇的讲话。

“建仁！”刘志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现在要叫我船长！”长了刘志宇几岁的楚建仁毫无所谓地给这自封的船长耸了耸肩。

虽然刘志宇总是借着组长的名头耀武扬威，但是楚建仁几个从来不吃他那一套，那些自大的旗帜也就能糊糊小年轻罢了，而且自从被起了绰号以后，楚建仁就觉得“流口水”叫起来很顺口，也足够满足自己的报复心理。

刘志宇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和楚建仁较真不得，因为他简单而直接的处事方式根本不在乎你之前的各种铺垫。而且，一旦这几个人的情绪都回归正常的平静状态，那整个团队的行为举止也就会不正常起来。自己在他们眼中也就又变回了工友，变回了那个被叫做“流口水”的工友。一想起自己被人叫做“流口水”，就恨恨的瞪向站在中心控制台的艾可欣。这小妮子也在看向自己，迎着自己忿恨地目光得意地晃了晃她的小脸。

刘志宇心中的那个气呀，气得自己是充满无奈，这艾可欣一点儿也不省心，尤其是自己这一队被编入战斗序列以后，她越发的敢于当众作弄自己了。刘至于感觉这苗头似乎不太对，得找机会好好单独和她沟通一下，先继续安排工作吧，“检查并统计推进系统，包括各方位的调向推进器，出现故障的立刻进行维修，将备用推进器组装起来，准备进行安装；检查各方向的补贴板悬挂及焊接系统，就近补贴系统启动激活，漏氧补贴优先级第一，破片补贴优先级次之；检查尸体主动回收仓盒及其推进系统，自动发射启动激活；检查两套3D打印系统及其材料制备输送系统；一号3D打印系统开始工作，在舰首打印一个锥体负载框架，碳晶体三角结构，与本舰等长，底面积直径等于本舰平行两边间直线距离；按照锥体负载框架切割补贴板，从最内层补贴板开始裁切，余料投入3D打印机材料制备系统进行回收；二号3D打印系统对所有推进器移动导轨进行打印，由计算机系统设计最佳排列及位置，正向速度为第一优先级，保证所有推进器在需要的时候都能够成为增加船速的动力……”

“散装颗粒介质填充能量导通”技术使得部件位置任意转移成为可能，在无数次的新技术学习及应用培训当中，这已经成为一种成熟的应变手段。

中心控制台前的艾可欣用一双巧手噼噼啪啪地在控制面板上操作着，专门涂了艳红色的十个小指头上下翻飞，显示界面随着各项指令不停变换。智能中心处理运算已经开始启动，一张全舰立体解析图浮现了出来，位于各处的大小推进器被红色标注，浅绿色的待打印导轨已经如彩绘线条般开始向舰尾延伸。

“再加个参数，再加个参数”，刘志宇看着缓慢延伸的浅绿色线条急忙着喊到。

“又冒出半截子粑粑，就不能一次吃完！”艾可欣流畅的操作被突然打断，不高兴地蹙了蹙柳叶状的黛眉哼哼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周围的人都能听见。

“你！”刘志宇为之一滞，但很快补充道，“别忘了增加旋转参数，让我们的船能转起来，面冲船首顺时针旋转，锥体负载框架及其上承载的补贴板也相应调整，第二优先级是务求接受最大磨损！保持目前航速……”

“一上来就直接启动‘加肉’计划了吗？”丁小强悠悠地说到，“你这是真要把咱们自己当钻头啊……”

见刘志宇不搭腔，丁小强又逐个地用眼神看了看对面的楚建仁、冯立伟等人。一向胆大的石玉生更是回报以一个兴奋的挑眉。

“一帮不要命的兔崽子，”丁小强心里悄悄地骂了一声，“拿着命硬zu事（zu是兰州方言做的意思），哼，老子就陪你们一起去见见马克思！反正谁也跑不了……”

出发前利用工间休息悄悄进行了多次的“加肉计划”模拟演练此时起到了明显的作用，艾可欣、肖子荷两双迅捷的小手，啪啪啪啪地将已经重复过无数遍的口头指令转化成各种宏命令导入数据处理核心，邓平国手持柔性个人数据面板在引导软件核对各项指令的参数。每个人智能工装上的柔性显示屏也陆续分别显示出自己岗位的具体指令和要求，一切行动有条不紊的开展起来。

“先把票买好，加不加肉咱们随机应变！”刘志宇冲着所有人点了点头，“通讯片保持开启，公共通讯频道转换为TBJ1886，除紧急情况外主频道只听不说。各对儿（两人为一对儿）内按地上的演练确认各自的分代码。各归其位，准备随时投入战场。”

“还有还有，每人都检查一下自己身上的固定凝胶罐，必要时刻做好包裹或固定准备，失效时间设置为五分钟，互相检查一下。”刘志宇赶紧补充到，“各岗位检查就绪后亮灯示意，有状况即刻汇报，各归其位，准备两小时后接敌，没事儿就散了吧！”

虽然工前交底的过程又被一如既往的破坏了其严肃性和完整性，不过刘志宇和维修-中国-甘A0909上的每一位成员都不觉有异，这才是熟悉的样子。

刘志宇太清楚，这个组里的风格一向如此，总是以貌似情况严重开始，全员胡扯八道为主，简单直接安排具体操作结尾。所有的人只关心当下应该做些什么操作，对于为什么这么做完全没有多余思考。

想起这些刘志宇就不免挠头，这是自己一手惯出来的一群老小孩儿吗？他们的行为充分的证明了对自己的无条件信任，无条件到只需要告诉我们去干什么就好，信任到根本不去询问自己为什么这样，会不会给个人带来伤害和损失。而且一个个情绪张扬，想啥时开口就啥时开口，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简直是在撒娇么，这简直就像孩子面对自己的父母一样。想到这个比喻，刘志宇不自觉会心地笑了，也许就是这种感觉吧，才使得自己的这个组在面对巨大的痛苦时没有人情绪崩盘，他突然间似乎想通了林木杰心中天空还保有的那一根支柱，原来木头已经把应该给自己家人的爱都寄托在自己身上了么？哈哈，他一定是把自己当做爸爸来看待的吧，还有老楚、老任，甚至连比自己大很多的老王也会把自己当做爸爸来仰慕吧。刘志宇脸上笑意更浓，甚至有些熏熏然腾云驾雾般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走到还在身边没有离去的楚建仁身边，用自认为最是和蔼的目光，笑眯眯地端详着正在调整智能工装上数据参数的楚建仁。楚建仁被这莫名其妙且猥亵着冲自己谄笑的脸给吓了一跳，联想到这么多年来刘志宇的一贯行为，他悄然地调整好了自己的身姿。

“老楚，”刘志宇伸出手轻握楚建仁的肩头，用自己刻意调整出来的温柔的声音说，“要乖，爸……”

“位置正好！”楚建仁直接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咚，沃日……”刘志宇侧躺在地板上，目送着楚建仁无动于衷地从自己身上跨过。

中心控制室里的几个小年轻被突然发出的声音所吸引，惊异地看了一眼两人，见到只是常规情况，旋即又进入各自手中的工作之中，变得毫不在意。

刘志宇躺在地下一分多钟，也不见有人过来搀扶自己，气气恼恼地爬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一群白眼儿狼，油瓶子倒了也不知道扶一下，同情心都到哪里去了，待会就把你们塞给那些长舌头的入侵者，我眼睛都不眨一下……”

骂了半天没见人搭腔，自讨没趣的刘志宇